“你冷不冷?”
倏地,褚湛來了這麼一句。
老祖宗曾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沈修筠活動着手腕,假笑,“不冷。”
褚湛會關心他冷不冷?呵,信了他的邪。
“我有點冷。”
喲,稀奇事。沈修筠挑眉,“然後呢?”
然後他就看着褚湛連人帶闆凳搬到他身邊,“挨近點,暖和。”
褚湛是真的有點冷。廟太破,沒個門也沒扇窗,雨夜本來就氣溫低,還沒個遮擋的東西,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簡直要把人吹得透心涼。
偏生旁邊的冷風格外吹得最厲害,搬到沈修筠身邊坐在裡面,正好借他擋個風。
褚湛沒有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深知帶走注意力的重要性,他眼珠子左轉右轉想着找個話題,最後視線落在了沈修筠左手手腕的紅繩。
“你手上為什麼會戴這個紅繩?月老線?”褚湛支着下颌,細細回想,他記得過去沈修筠手上是沒有紅繩的。
“辟邪。”
似乎也有點道理。褚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話。不過檔案局那麼多辟邪的寶貝,用得着戴個紅繩嗎?但是想到之前沈修筠一身西裝革履手腕帶着一根紅繩,不僅不維和,反而别有一番風味。
情人眼裡出西施。
腦海裡突然蹦出這句話,他無奈扶額,之前的靜心咒白念了。
夜色逐漸加深,外面的雨卻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褚湛閉目養神靜心,養着養着就養出了睡意,腦袋點着點着就靠在了沈修筠肩上。
肩上突然多了一個重物,沈修筠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不見任何困倦。
側臉,視線落在褚湛微張的唇上。
他沒什麼旖旎的想法,他想的是褚湛要是敢流夢口水流在他身上,他一定會揍他,揍得連他家祖宗都不認識他。
褚湛睡得很沉,沈修筠一動不動地坐着,一直坐到雨勢漸漸變小。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他聽到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廟門口隐隐約約勾勒出一道身影。
是若望。
他抱着白洛,白洛靠在他的頸窩睡着了。他們沒有打傘,外面的雨水和泥濘卻是沒有弄濕他們分毫。
看到廟裡的情形,若望停下腳步抱着白洛背過身。與此同時,沈修筠肩膀一低,褚湛一頭栽在地上一個激靈醒了。
等他揉着眼睛清醒過來,沈修筠衣着整齊地站在門口,好像已經站了很久,遠處若望抱着白洛走近。
睡得一臉餍足,褚湛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拿起架子上的衣服摸了摸,已經幹了,套頭穿上,若望已經走進廟裡。
白洛靠在若望懷裡沒有醒,褚湛不免多望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還是在裝睡。
柴火堆滅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回到了山下的停車場。幾人沒說話,不知是怕吵醒白洛還是累極不想說話。
往後的行程,褚湛還是處處和沈修筠不對付,就像小時候男孩子要是有喜歡的人就會想方設法奪得對方的注意力,隻不過他這個吸引注意力的方法比較清奇。
比如沈修筠不怎麼愛吃辣,他就偏偏要把辣的菜擺在他面前,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手短,方便夾菜。又比如知道沈修筠每天晚上都要洗澡,他總是挑在沈修筠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拉着他去吃宵夜或者收點作惡的小鬼賺外快,還美名曰欣賞月色。
他就喜歡沈修筠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
褚湛自作聰明地以為自己在給沈修筠添堵,卻忘了沈修筠這樣的人,如果沒有他的縱容,别人休想靠近他分毫。
白洛對褚湛和沈修筠的相處方式十分好奇,奈何褚湛反射弧有點長,硬是沒從白洛八卦的眼神看出點問題,而沈修筠行得正坐得直,容忍褚湛主要還是因為習以為常。
反正,這人總有辦法刷新他的下限。
至于剩下那丁點的原因,他不願深究。
再次去革朗前褚湛又去了楊金惠家。那天農曆的七月三十,正是暑氣足的時候。
正午過後的太陽很毒辣,把陽光所及的地方都烤得灼熱,此起彼伏的蟬鳴給炎炎夏日增添了幾分燥熱,好不容易盼來了一陣風,卻是熱風吹得人汗流浃背。
褚湛穿着背心,手裡搖着蒲扇踏進楊金惠家的院子,院内陰風習習,灼熱的空氣立刻就降了暑,就好像一腳從盛夏跨進了寒冬,生生激起胳膊上一片雞皮疙瘩。
上次來還沒有那麼嚴重的陰寒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