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離開時留下的兩隻手镯,一隻是她小時候戴的,另一隻自然就是歐陽瑞禾的。
歐陽瑞禾還沉浸在震驚中,方才的所見所聞已經超出了他過去十多年的認知。在歐陽萌悅把手镯遞到他手上時,他下意識地接住。
這隻手镯他認得,前段時間奶奶還拿出來給他看,說他從小丢三落四,好好的一對镯子被他戴得隻剩下半對。
“她不是不愛你,這是她唯一的念想,現在物歸原主。”
歐陽萌悅回了老屋,轉身關上門。
“歐陽瑞禾,以後不要再來了,你沒有妹妹,我也沒有哥哥。”
大門關閉,一切塵埃落定。
作為整個事件的看客,褚湛饒有興緻地看着院中無助的少年,一下子接受那麼多的信息,他似乎還沒有緩過來。
不過屋子裡這個小丫頭片子也不是個好惹的主,面上是為了那“一家三口”,卻也讓歐陽瑞禾與他護着的安靜姨有了間隙。
“走吧。”
沈修筠走過來,褚湛眼角的餘光正好看見他收起名片盒,回頭看了眼老屋,大門的門檻上放着一張名片。
黑色燙金的名片,一看就知道是個有錢人。
從楊金惠家的院子下來,褚湛拉着沈修筠進了早餐店點了兩碗熱騰騰的肉末粉。一碗熱騰騰的早餐下肚,他意猶未盡地放下碗,望着窗外的陽光歎了口氣。
“折騰這大半個月事沒辦好,人也沒救回來。”
連夜從革朗趕過來,不過是為了趕在楊金惠油盡燈枯前救她一命。但是誰能想到她竟然選擇一命換一命。
“聽天命,盡人事。這是你說的。”
“借隻煙。”
褚湛朝沈修筠伸手,沈修筠從兜裡掏出煙和打火機放在他手裡。
“煙不錯。”他熟練的打開煙盒抽出一支煙,嘴唇咬住,偏頭,打火機點燃了煙草,深吸一口呼出,煙霧裡他的表情似真又似假,“本來還想着趁機賺一筆,可惜老天不給我這個機會。”
“褚湛,生死都是她的選擇,與你無關。”
聞言褚湛挑眉,對沈修筠的話十分受用,眉間的暗淡散去不少。
回程路上,沈修筠麻煩白洛開車去了一趟醫院,原因很簡單,他的手需要專業人士的處理,連帶着褚湛也享受了一把貴賓待遇。
沈修筠的創口小,護士很快就清理完了。等到了褚湛,坐在走廊外都能聽到他的鬼哭狼嚎。
“痛痛痛。”
“姐姐,輕點輕點。”
“哎喲喲,疼疼。”
沈修筠氣定神閑地喝完一罐咖啡,褚湛抱着右手眼淚汪汪地從診室裡出來。
“沈局長,我皮糙肉厚,這種傷口頂多過個兩三天就好了。你不用大發慈悲的幫我順手挂個号,讓我進醫院,太遭罪了。”
沈修筠瞥了眼褚湛的手,護士處理得很幹淨。将咖啡罐丢進垃圾桶,長腿朝外走,“公費報銷,不用客氣。”
下次這種報銷請直接打款好嗎!他窮!
褚湛郁結。
然而,這隻是他郁結的開始,從醫院到酒店,從清平到築城,沈修筠是能使喚他就絕不動個手指頭。
看在人家是為了救自己而受傷的份上,褚湛充分體現了什麼叫“知恩圖報”,沈局長說要咖啡他絕不買可樂,沈局長說抽支煙他不僅雙手送上煙還負責把煙點燃。
事事親為,盡心盡責,就差沒在屁股後面裝上個狗尾巴。
“沈局長滿意了嗎?這個高度怎麼樣?”
褚湛捧着文件夾讓沈修筠閱讀裡面的文件,假笑着問道。
昨夜一頓忙活,今天淩晨又是開車,白洛說什麼都不肯走了,把車開到築城最好的酒店,開了三間房,把其中兩張房卡丢給他和沈修筠。
姑奶奶請客,還是最好的酒店,他自然美滋滋地去了房間,剛洗完澡住在他旁邊的沈修筠就敲響了他的門,美名曰:翻文件。
褚湛不知道好奇害死貓是不是真的,但是好奇累死貓是有可能的。就因為對檔案局機密文件的好奇,他已經舉着文件夾舉了一個多小時。機密沒看到什麼,全部是以前的卷宗,有兩份還是以前他經手的案子,實在是沒趣。
“看完了,下一頁。”
褚湛翻過一頁,十分“體貼”,“沈局長,看了那麼久眼睛是不是要休息一下?”
“不用。”
你眼睛不用休息,老子的手要休息啊喂!褚湛在心裡暴躁地呐喊。
沈修筠這個道貌岸然的黑心狐狸,但凡他稍稍有點怠慢,他就用一種極其惋惜的口吻說道,說之前還要微微歎口氣以表示自己真的很無奈。
“以我現在的手恐怕寫不了東西,報告交不上去,款就批不下來,到時候你又要怪我們這些公職部門效率低,影響你們這些納稅人的納稅體驗。”
要不是他窮,這個納稅體驗不要也罷!
褚湛惡狠狠地看着手裡的文件夾,真想拍死他丫的。
本來他計劃到了房間洗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美美的睡一覺。結果現在是又累又困,但凡他能躺着,絕對能立馬睡着。
就在褚湛昏昏欲睡打算找周公下棋的時候,沈修筠終于看完了文件。
“等一下。”沈修筠叫住了快要夢遊回去的人。
褚湛打了個哈欠,眼皮子快要睜不開,困得不行:“沈局長還有什麼吩咐啊?”
“幫我洗澡。”
“嗯嗯好。”
褚湛困得小雞啄米,啄完之後腦子遲鈍片刻。剛剛沈修筠說什麼?幫他洗澡?!
然後,他說了“好”?!
好他媽的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