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他出門的時候來。
很快,他回到别墅,彼時太陽落到了山後,外人看起來燈火通明的房子其實早已被黑霧籠罩,一股臭水溝的味道由内而發。
不是血煞,血煞可比這味道好聞多了。不過五十步笑百步,來的這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唉。褚湛歎了口氣,羅旺不愧是天選倒黴蛋,剝皮的也看上他了。
要不給沈修筠打個電話,提供線索,沒準他還能賺個外快。
可惜沒有信号。
聳聳肩,收起手機,褚湛不慌不忙地踩上樓梯。
現在還沒有其他異常,說明師兄和羅旺的小命暫時無憂。剝皮的不知道是什麼路數,需得謹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越着急越容易着道。
石階堆積着厚厚的淤泥,源源不斷的淤泥從門縫流出來,夾雜着腐爛的動物屍體,就好像地下排水管道的垃圾都被灌進房間。
黑霧很快遮住了天色,能見度幾乎為零。褚湛祭出符紙,符紙自燃成小火球飄在空中,火光隻能照亮他周圍不到一臂的距離。
推開門,陰風呼嘯而來,寒意争前恐後地撲進他褲兜的漏洞,□□格外的冷。
劃破手指,血線繞着佛珠轉了一圈,新鮮的血氣讓火球興奮,照亮的範圍擴大。
憑着記憶朝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往常幾步路就能走到的地方,他一直走都沒有走到。
“有人嗎?”
褚湛喊了一嗓子。無人應答,也沒有回聲。
“師兄!”
“了塵!”
“羅旺。”
看來他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和革郎閣樓的陣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鞋子上的黑泥又髒又臭,褚湛盯着自己的手,實在是不忍心伸進去。革郎是他在水下發現另一道結界,這些淤泥下興許也有類似的東西。
否則站在淤泥上他應該是陷進去。
但一想到臭水溝裡什麼屎啊尿啊都有,他不禁頭皮發麻,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特麼是蛆變的妖怪吧,這麼惡心!
捏住鼻子蹲下,褚湛的手放在淤泥上方,遲遲沒有向下。兩次,快要碰到淤泥的時候他都閃電般縮回手。
連他這種平日裡邋遢慣了的人都受不了,要是被困在這裡的人是沈修筠,以那位潔癖的程度,能在這裡原地升天。
第三次,褚湛伸手的時候,淤泥裡突然冒出一隻黑手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直接把他拽進了淤泥。
二樓,羅旺的房間,天花闆的燈碎了一地,屋子唯一的光亮來自書桌的電腦屏幕,裡面正在進行一場遊戲。
了塵不省人事的倒在地上,手邊躺着褚湛特意留給他的保命木塊。有東西從他身邊經過,碰到木塊,貪婪地吸了進去,地上的玻璃渣也被吸了進去。
沒有不适,反而痛快,仿佛它就是肮髒不堪的東西,天生喜歡垃圾。
蟑螂和老鼠從門外爬進來,很快充滿房間的每個角落,密密麻麻,每面牆上都是黑黢黢的身影。唯獨靠牆的衣櫃門,它們沿着縫隙圍成長方形,興奮地吱吱叫。
“噓。”
房間立刻安靜,甚至能清晰的聽到桌子上耳機裡斷斷續續傳來的遊戲音效。
地毯上淤泥的痕迹緩慢向衣櫃移動,“我知道你在這裡。”
沙啞的聲音像是在聲帶放了石子,分不清男女,“不管你躲到什麼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衣櫃裡,羅旺捂着口鼻躲在角落,大氣也不敢喘。他死死地盯着櫃門,手裡捏着的書寫筆緊了又緊。
“你怕嗎?”
聲音在門外,又像在耳邊。
脖子上突然覆上一層冷意,從左到右,如兩隻手慢慢掐住。
羅旺能感覺到左邊的空位多了一個東西,他裝作看不見,但急促的呼吸出賣了他的緊張。
“你不敢看我嗎?”多出來的東西問,甜甜的,像兩小無猜的青梅問竹馬,歪腦袋的時候馬尾會蕩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你知道人皮怎麼剝嗎?”
門外的聲音笑着問,語氣很親切,溫溫柔柔,語意卻是讓人脊背發涼。
它已經來到櫃門,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電腦屏幕透進門縫的光。
“我可以教你,就用你的皮,怎麼樣?”
“Your turret has been destroyed。”
耳機裡傳來機械的遊戲音效,提示我方防禦塔被摧毀。
門内門外的兩道聲音折磨着羅旺脆弱的心智,豆大的汗從額頭滑入眼眶,他使勁地眨眼睛,不知道流出來的是汗水,還是淚水。
有東西拿住了衣櫃的門把手,“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的手維持着筆尖對外的姿勢,愈發抖得厲害。
櫃門一點點的拉開,宛若淩遲。
“You have been slain。”(你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