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去會晚回嗎?初一好多電影上映,我們一起去看呀!”
“不會回來了。”
“你說什麼?”
“萌萌。”蒜頭擡頭望着歐陽萌悅的眼睛,慎重地開口,“我不會回來了。”
“這樣啊……你是來告别的。”
少女臉上的光暗淡,是太陽升起的高度正好被樹枝擋住。
她垂下眼睑,分别才是人生常态,她懂。可是,他是她的第一個朋友啊。
舍不得。
淡藍色的螢光閃爍闖入視野,在她手上繞了一圈,最後變成一隻光亮的銀手镯。
“新年禮物。”
“以後我們還會再見嗎?”
“不知道。”
也是。歐陽萌悅摩挲着手镯,心裡泛起淡淡的澀。她隻是個普通人,就算有巫蠱師的名頭,本質上還是普通人的壽數。而他不一樣,他會活很久很久,認識很多很多的人,在他的漫長的生命裡,她的存在宛如沙礫那麼不起眼。
“那你走之前能不能發揮一下你的餘溫幫我找個靠譜的家養小鬼?我保證,我一定給你燒很多很多紙錢,保證你在地下衣食無憂。”
離愁别緒被巧妙地沖淡,蒜頭雙手環抱,下颌微擡,“你知道我叫什麼嗎?就給我燒紙。”
“不是蒜頭嗎?”
蒜頭搖頭,名字始終沒有說出口。
她是人,應該過人該過的一生,人鬼殊途,他不該成為她的束縛。
蒜頭走後沒多久,褚湛帶着白洛回來。白洛再也不是以前那副風情萬種的打扮,她裹得嚴嚴實實,似乎很畏寒,頭上還戴着帽子,仔細看能發現她的鬓角發白。
下午白洛午睡醒來一頭青絲盡數銀白,眼角微微有了些細紋,她不甚在意,木簪随手一挽便守在火邊等烤紅薯。
老頭已經從别處得知泗水所發生的事情,瞧見白洛憔悴的模樣,默默地将茶水換成了養生的紅棗枸杞,又給她弄了個熱水袋。
“都少吃點,準備吃火鍋了。”
褚湛端着鴛鴦鍋進來,歐陽萌悅很懂事地幫忙收拾桌子。
因着泗水仙妖大戰波及人間的緣故,檔案局從昨夜開始忙得腳不沾地,就連平常專注後廚的胖大廚都被臨時調用派了出去,所以家裡隻有褚湛、白洛、老頭和兩個小孩。
而褚湛作為唯一的青年,是主要勞動力。
“褚湛,我想喝可樂!”
桃夭很自覺地爬上自己的凳子,褚湛拎着她的衣領讓她坐好,“小孩少喝可樂,容易長不高。”
桃夭癟嘴,見土豆端上桌小臉立刻轉晴,在她面前挪出一塊空地。白洛抱着熱水袋,指揮老頭子給她調料碟。老頭忙完她的,又給其他人弄。
辣鍋沸騰,新鮮的肉卷放下去很快熟透,大家争先恐後的伸筷子去撈。
“我怎麼感覺這個羊肉沒有上次的好吃。”
“沒有吧,都是一家買的。菌湯好了,誰要喝?蔥花和香菜都要嗎?”
“我不要蔥。”
“我的香菜要放多點。”
……
飯後,褚湛在廚房洗碗,歐陽萌悅和桃夭陸陸續續地收拾碗筷送過來。
看着窗戶玻璃裡圍着圍裙,雙手沾滿泡沫的青年,比起昨夜殺戮場外的作壁上觀,他好像更喜歡現在。
屋子裡電視機播放着音樂節目,老頭子和白洛為誰唱得好聽争得面紅耳赤。旁邊歐陽萌悅認真地清洗水果,桃夭非要湊過來問東問西。
“裴照青是誰?”褚湛好奇。
“萌萌的新同桌,從其他學校轉過來的,可帥了!之前有一次萌萌沒回來,蒜頭帶我去找萌萌的時候,正好看見他送萌萌回來。”
“隻是同桌,沒有任何超越同桌的關系。”歐陽萌悅立刻表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褚湛也是她的監護人。
“沒事,我懂,青春期少男少女情感萌動。”
“難怪他天天給你發消息!”
“他想抄我的寒假作業。”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小子可以啊。”
歐陽萌悅一個頭兩個大,好不容易洗完水果送去客廳準備尋個由頭躲回卧室,白洛直接把她推上麻将桌,一邊打麻将一邊問。
果然,男女老少都愛八卦。
“其實我覺得萌萌沒必要排斥和普通人做朋友,你是人,人都是有社會屬性的。”
白洛抽出一張三條打出來,她對面的老頭得杠牌,“這點我贊同。”
“可我不是普通人。”
“但你在普通人的世界生活。”
“行了行了,陪你們打個麻将還要上思想教育課,兒孫自有兒孫福,懂不懂?萌萌,别管他們,好好打牌,空手套白狼,多赢他們點。”
“難道不是你先起的話題嗎?”白洛反問褚湛。
“所以我在這終止啊。”
褚湛說得理直氣壯,将不要臉發揮到極緻。
“白洛!”
突然,巷子裡有人在喊白洛的名字,由遠到近,一聲又一聲,緊張又急迫,似乎白洛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很快大門被粗暴地撞開,任荇背着個血人沖進來,“白洛,你快救救我老大,他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