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相遇了。
在此時此刻。
烏列受不了了。
他之所以剛開始能忍下這人下流的觸碰——即使這個下流的觸碰隻是半捧着臉而已。但對烏列而言,他和佩皮斯也沒什麼區别——無非是念及撞倒他的,應當是個貴族。
好吧,烏列承認自己隻是在遷怒。
他運氣總是很差。
他本以為這時候出現在這裡的,應當會對他偷偷摸.摸的做賊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
當他靠近時,烏列看清了他深邃又稍顯稚嫩的眉眼,又碰到了他華貴柔軟的衣飾,不得不再次承認自己的運氣的确很差。
也不知道巫師先生們會不會有能改變運氣的寶物?
像凱娅故事裡的一樣。
哪怕烏列心裡正在胡思亂想也不妨礙他面上的動作。
烏列輕輕側頭避開了眼前貴族少爺的手。
雖然他更想做的是狠狠拍開這雙手。
為什麼?烏列微微側着頭心想,眼前的人怎麼還不收回手。他感覺的到,自己的發絲還在同這人的手靜靜纏綿。
稍許,烏列終于等到眼前的貴族少年無言地緩緩收回了手。
烏列就順勢跪坐在地上,仰着頭看向艾爾德裡奇,哽咽的說“請寬恕我,尊貴的大人,我并非有意冒犯您,撞到您簡直是我天大的罪過,請寬恕我……”
簡直是信手拈來,對烏列來說像喝水一樣簡單。
艾爾德裡奇挑了挑眉,并不答話,看上去就像被冒犯到了一樣。
烏列自小生活在下城區,他身邊的大多數人提到貴族其實都算不上敬畏。所以雖然他同誰都不曾說過,但他心裡的确是很看不上那些被他從别人口中拼湊出來的隻會裝模作樣的貴族老爺們的。
當然他從不會犯蠢的表露出來。
就像現在,那怕烏列此刻很想譏諷這個少爺,明明是他撞過來的,也隻能裝作愧疚害怕的樣子,整個人全身都顫)抖起來。
艾爾德裡奇看着這一切,感到好笑的同時又深深好奇了。
或許别人會被這一串表現蒙混過去,但對于艾爾德裡奇來說,他終于體會到了夢境裡艾蘭的心情。
哦,當然,他可不會對一個男人一見鐘情,永遠不會。
他隻是從眼前人虛假的淚水中,想到了艾蘭記在日記上的約書亞體面又虛假的笑容。
“約書亞·波利尼亞克”,艾爾德裡奇此刻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
‘艾蘭·韋爾德先生’一見鐘情的修士該不會是波利尼亞克家族的私生子吧,現在還沒被認回去的那種?
烏列仍跪在原地,怯生生的回答:“不,閣下,您想必是認錯了。我的名字的确是約書亞,但沒有姓氏。我是下城區的貧民。”
換言之,配不上那麼高貴的姓氏,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波利尼亞克家族,貧民區的小孩子都知道的貴族中的貴族。
一邊答話,烏列一邊在心中回想這少年剛才古怪的舉動?
‘難道他把我認成了别人?他口中的那個約書亞.波利尼亞克少爺?’
艾爾德裡奇聽到這句回答也沒有失望,反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測。
現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事,眼前的少年的确是他夢中.出現的約書亞·波利尼亞克。
如果他當真是波利尼亞克家族的私生子,那身份的轉變就說的通了。
他在夢中提到過——賽爾托瓦·波利尼亞克是他的叔叔。
賽爾托瓦,波利尼亞克的家主,的确有個早逝的哥哥,而且沒有婚生子留存于世。
不過也不一定,他極大可能是波利尼亞克家族的血脈,但是是誰的私生子還不能武斷,說不定賽爾托瓦才是他的父親。
畢竟普通的私生子應當沒有機會進入菲德修道院,那象征着波利尼亞克家族在同齡人中向他傾斜了很大一部分資源。
艾爾德裡奇心中思緒萬千,現實中也不過短短幾秒。他看向他眼前的約書亞,現實中的約書亞,輕輕開口:“是我認錯了,起來吧。”
烏列繼續維持着一副小可憐的樣子惶恐地爬起來,實則心裡暗想:‘一個貴族少爺怎麼可能像我?這又是什麼把戲。’
艾爾德裡奇認真的看着烏列,那麼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夢裡的自己是在幾年後才在菲德修道院遇見了約書亞.波利尼亞克。
那麼,為什麼他們現在提前相遇了?
烏列不像是也做了預知夢的樣子。甚至剛才他對于約書亞·波利尼亞克這個名字的迷茫也做不了假。
他本來就是舊宮的随侍,還是特意進來的?
最重要的是,他什麼時候才會成為一位波利尼亞克。
“你是懷爾德索恩的侍從?我怎麼從沒見過你。”艾爾德裡奇向烏列發問。
“是的,閣下。”烏列一副看上去快被吓死的模樣顫顫巍巍的回答,“我是今日剛進入的仆從,有幸……”
“那想必有人叮囑過你,你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