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冷袖離開應祉那裡的時候,應祉讓她幫忙給江珌帶了一封信,信封上還挂了一隻用蘆葦葉編得蚱蜢,用應祉的話來說呢就是表示自己得知這個外甥進宮的消息十分欣喜、拉近一下他與江珌之間的姐弟之情的信。
顧冷袖也不懂,這兩個沒聽說有什麼感情的姐弟,怎麼一下子要溝通起感情了,她呢雖然覺得奇怪,但帶封信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幫忙給帶了。
送走顧冷袖之後,應祉繼續窩在宮殿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心痛病什麼的,前幾日出去找貓凍得他每次回來都要緩上大半天才能緩過勁來,所以他幹脆就不出房門了。
至于那封信,究竟寫了什麼,除了應祉和江珌,估計也沒誰能知曉。
應祉最後隻好簡簡單單,清清楚楚地寫着讓傅珩之别幹了,再幹估計就要被殺身滅族了,早點回鄉帶孩子養老也挺好這類的話。當然信裡寫得倒不至于這麼簡單直白,但中心思想就是這樣。不過,四個月之後,傅珩之還真的告老還鄉了,至于跟應祉那封信有沒有關系就沒人知道了。
傅珩之告老還鄉的消息傳來,應祉還挺開心的,至少算是救了一大家族人的命。
又過了兩年,延緣四年,晚夏,宣盛帝病重,應祉本着為人子想去見宣盛帝一面,江曳舟知曉後,帶着應祉來到宣盛帝養病長居的寝宮。
進到寝宮之前,應祉在宮殿外穿過了一片梅林,應祉正覺得熟悉時,那堵厚重古樸的弧形宮牆映入他的眼簾,應祉終于算是知道那邊冬日裡無意中找到的宮牆屬于哪宮的外牆了。
那宮門匾額上寫着一個大大的“天”字,宮門外侍衛把守,走進去之後,雖不見其他把守的侍衛,但隐隐約約之間總能感受到莫名的壓迫感。
這種感覺應祉很熟悉,每天夜半出現的黑衣人身上就有這類似的威壓。這裡的壓迫感雖沒有那黑衣人身上的強烈濃重,但卻不單單隻有一個,似乎這整座宮裡那些看不見的角落隐藏着不少的人。
越過宮門就會發現裡面大的不像話,似是盛城之中另一個盛城,但一眼看去隻有一座建築,建築最高也不過三層,被一圈湖水環繞着,湖水之中紅白鯉魚晃動着荷葉蓮花,湖水之外又是一些假山林石,光景下,景色頗美。
應祉跟在江曳舟身後,他們正從旁邊的抄手回廊往那座建築的後殿走去,應祉擡頭朝那座建築看了幾眼,模模糊糊間好像看到那座建築裡有着什麼東西泛着光。
跟着江曳舟來到後院,走過一座橋,才真正走進那座宮殿。宮殿裡幽香入鼻,讓應祉心頭一緊,近來跟那黑衣人學了巫蠱之術,這些藥啊、草啊之類的東西聞得多了,應祉的嗅覺靈敏度提高了不少,所以這幽香一入鼻,應祉就覺得這味道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應祉将心頭疑慮壓下,忙跟着江曳舟往裡走,宮殿裡沒有在外以為的那般富麗堂皇,反而簡單樸素的過分,除了必要的陳設外,沒有一件多餘的東西。穿過幾幕紗簾,應祉終于看到了江嶽,這一世他的父親。
隻見江嶽躺在一張簡單的床榻之上,面色死灰,雙目緊緊閉着,嘴唇白而透紫,眼窩深陷。
應祉直接跪在地上給江嶽磕了三個頭,看見江嶽這個樣子,應祉的心頭毫無波瀾。
江曳舟來到江嶽身邊,輕聲在他耳邊說道:“父皇,小十九來看你了。”
叫了兩聲,江嶽沒有絲毫的反應,江曳舟又叫了幾聲,那江嶽依舊沒有反應。
“十九弟,近來父皇病重,時常會昏睡過去,若等他轉醒不知會等到何時。”
“臣弟再等等吧。”
聞言,江曳舟沒有多說什麼,留下兩個人伺候應祉,道:“那十九弟自便,為兄還有朝政要忙。”
江曳舟走後,應祉依舊跪在地上,躺在床上的人跟上輩子的父親很像,隻不過多了一撮花白的胡子。
上一世,老應總裁與應祉見面不過數次,連熟悉都談不上,更别提感情了,而這一世,與江嶽隻見這一次面,連話都沒說上,應祉覺得,是不是他命裡缺爸啊,想想倒也真是可笑又可憐。
應祉看着江嶽,看着看着就看向别處,地正中放着的香爐冒出缥缈的白煙,想來那股幽香的源頭就是它了。
應祉盯了那香爐幾眼,然後又是“哐哐哐”叩了三個響頭,道:“父親,兒子走了。”
江嶽依舊昏睡着,見狀,應祉起身,轉過去才看到江曳舟留下來的兩個人,那兩個人都是侍女打扮,但應祉看到她們的一瞬間就不認為她們是侍女,這種判斷出自于應祉練武後提高的敏銳度和第六感!
好家夥,見父親個最後一面倒見出詭異蹊跷來了?
應祉回到自己的住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一閉眼就是江嶽面若死灰的躺在那裡,說他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應祉相信,那麼這個結果就當是他的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