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沐浴後,再次出現在衆人眼前,從二樓一步一步下來,所有目光集一身。衣袂飄飄,腰間珠子更是随着腳步搖曳生姿。
徐嘯看呆了,上次比武大會他因扭傷了腿沒能去成,對沈定一直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早他匆匆一瞥并不覺多驚豔,現在卻是大開眼界,果然名不虛傳!
秦休早他一步洗好,已經落座了。沈定自然走到他身邊坐下,給了他一個眼神。秦休淡淡一笑。
多虧有這套衣服,總算找回些面子。他回客棧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的臉黑成碳,也不知那佛堂的地基裡有什麼,弄了他一臉黑,還越搓越黑,而他就頂着這張滑稽的臉在外晃了大半天,被别人看去倒沒什麼,隻是想到秦休也看到了,他便有些不自在。
回去路上他問秦休為何不提醒他?别人都笑話他了。秦休卻說他并不覺得這樣難看,誰敢笑先問過他。說着看了眼賈稱意。
賈稱意再不敢嘚瑟,沉默是金。
沈定的小疙瘩就這麼消散了,這會兒看到賈稱意,笑問:“賈伯,光喝酒多沒意思啊,來盤開口笑下酒?”
賈稱意苦着張臉,幽怨地看了沈定一眼:“不用,這兒有炸花生。”
沈定手握成拳抵在嘴邊,唇邊笑意卻怎麼也擋不住。賈稱意認出沈定後笑得猖狂,秦休點了他的笑穴,足足讓他快笑到岔氣,一路被人當猴子一樣觀看。方才有多嚣張,這會兒就有多安分。估計今年分量的笑都一次性笑完了。
秦休打了個響指,跑堂的積極響應,把桌上涼菜撤了,上熱菜,不一會兒便擺滿了方桌。其他桌也陸續上了菜。
沈定來之前,秦休和徐裴質對面而坐,賈稱意和十一對面而坐,四人各據一隅。徐風徐嘯和其他弟子坐其他桌。案子棘手,徐裴質又叫了些弟子來幫忙。
徐裴質舉起酒杯:“沈二公子,各位,今天這頓我請,就當為各位接風洗塵,歡迎。”
“徐兄客氣,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沈定道。
四人一飲而盡。
十一見沈定幹了,眼睛都瞪大了,無聲詢問。沈定右手悄悄探過去,放在十一腿上,再拿開,笑意盎然。
十一低頭看去,腿上多了個明晃晃的濕掌印,指節分明。
“……”
徐裴質注意到了,詢問有何不妥。
沈定擺手,淡淡掀過,同徐裴質寒暄,無非是些場面話,門派互誇。
“沈二公子,聽說你初出江湖,已經交了不少朋友了。”徐裴質話題一轉,轉到秦休和賈稱意身上。
“這兩位都是江湖俠客,心無羁絆,來去自如。同他們相談甚歡,有幸同行一段。”沈定道。
“聽說前幾日争花魁,你身旁這位朋友也有興趣?”徐裴質語氣玩笑,眼神卻透着審視。
“你什麼意思?”賈稱意臉色微變,沉聲問。
旁邊徐風徐嘯筷子頓住,凝神傾聽他們大師兄這邊的情況。
“随便問問罷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徐裴質瞥了眼賈稱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問的?”賈稱意道。
“自古才子配佳人,我隻是替秦公子覺得可惜。況且若有秦公子在,想來會保護好葛姑娘,斷不會讓他人有機可趁。”徐裴質飲了口酒,目光落在秦休身上。
秦休從始至終沒什麼反應,甚至連個眼神也沒給一個,從容不迫夾菜吃菜。
“秦公子似乎并不覺惋惜?”徐裴質又道。
秦休終于有所反應,擡眸看了眼對面的徐裴質:“你到底想說什麼?”
“徐兄,是這樣的。秦休其實并非為了自己,而是……”沈定接過話,眼珠子轉向賈稱意,“為了賈伯,他漂泊半生還是一條老光棍,難得看上一個姑娘。但出門在外,盤纏有限,拼不過當地的大财主,最後隻好作罷。”
“原來如此。”徐裴質看賈稱意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怪不得方才反應這麼大呢。
賈稱意:“……”眼刀子嗖嗖飛向沈定,這麼多人幹嘛拿我當擋箭牌?你說自己不行麼?說十一不行麼?
沈定還不忘“安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賈伯不用不好意思,下回有機會我們再幫你物色一個便是,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吧?”
“我……謝謝你啊。”賈稱意咬牙切齒,龇牙咧嘴。暗自揉了揉自己的右腳。
“好說好說。”沈定笑得人畜無害。
“……”
十一不語,隻是一味地低着頭,握筷子的手指節發白,似乎隐忍得很是辛苦。
“對了徐兄,我聽聞像風月樓這樣的事件已經不是頭一遭了,百花鎮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事件。今日衙門的豆腐西施是一年前出得事,時間點和葛山山差不多。還有今年自開春以來已經有了好幾起,對方似乎是專門挑這個時間段集中作案。”沈定說起正事。
“不錯,我今天看了這些案宗,類似的失蹤案共有二十二起,最早是在三年前,有三起,兩年前五起,去年七起,今年已有七人失蹤,若是算上葛山山便是第八人了。”徐裴質也沉了臉色,“這些人中,外來人員占絕大多數,本鎮的倒是不多。且都是青年男女。”
“這是哪門子怪事?莫非那家夥隻醒一季,出來作亂吃幾個人,夏秋冬都睡着?”賈稱意摸不着頭腦。
“且人數逐漸增多了,每年加兩個,若按此推算的話,他豈不是至少還要再捉一人?”十一也道。
“那我們不是很危險?住客棧,又是外地人的。”賈稱意立即道。
“是我們,”十一指了指除了賈稱意之外的所有人,“跟你有半分關系麼?剛剛不是說了麼,青年男女。注意前綴。”
“嗐,自己吓自己。不是,你幾個意思?”賈稱意松了口氣後反應過來,怒視十一。
“葛山山才出事沒多久,對方應該不會這麼快物色下一個目标。再者說了,有大成大弟子在,諒他也不敢來。是吧,徐兄?”沈定下巴朝徐裴質點了點。
“憑沈二公子的本事,世上怕是難有人能傷你吧?我等還要靠你庇佑才是。”徐裴質道。
“那倒也是。”沈定點頭道。
徐裴質:“……”
徐裴質倒酒的手微抖,酒灑出來幾滴,沖沈定扯了扯嘴角,不知想起什麼,拿起酒杯将酒一飲而盡,動作幅度大了幾分。
十一給沈定夾了一筷子菜,眼神示意他說話不要這麼直接。沈定嘴裡嚼着,表情無辜,他實話實話嘛。
飯後,徐裴質同沈定商議,因百花鎮的失蹤者有六人,明日便兵分六路,倆人一組,去本鎮失蹤者家裡問問,傍晚在客棧集合,看有沒有些蛛絲馬迹。
沈定表示可以,他和秦休去風月樓,賈稱意有意見了,風月樓要去也是他去。沈定拱手相讓,選了豆腐西施。大成弟子依次選了人分好組,初步計劃完成。
徐裴質起身道别:“沈二公子、各位,那便先這麼說定了。我等先回房間休息了,你們也早些休息。”
“這麼早?現在亥時才過吧?”賈稱意問。
“不早了,我們平日若是不出任務,都是亥時休息,卯時過半起。”徐嘯打了個哈欠,眼裡閃着淚花,“我們掌門更早,戌時過半便休息了,卯時起。”
“貴派作息真是規律養生啊,怪不得個個氣色甚佳。”十一謙遜客氣道,眼裡透着贊賞,大有種想投身大成派的意思,随後看了眼沈定,似是在說,看看人家!
沈定敬謝不敏,讓他按這樣的作息生活還不如一劍殺了他。況且他不早睡早起氣色也好得很。
徐裴質他們上樓後,沈定也準備回房休息了,今晚終于能睡個好覺了。十一卻拉着他坐了回去,将他右手腕放在桌上,替他把脈。
“我沒事,那牢裡就是臭了些,髒了些,其他沒什麼,我一根頭發絲都沒少。”沈定雖說不用,但手并未抽回來,乖乖讓十一搭着。
十一凝神感受,好一會兒後才松開。
“我就和你說沒事吧。”沈定把手收了回去,理了理袖子,“哎,你給秦休也看看呗。我覺得他比我更需要……”
“不用。”秦休和十一異口同聲,說完同時看了對方一眼,又同時撤開。
沈定:“……”頭一次見你們倆這麼默契。
“秦公子醫術精湛,有沒有事自己最清楚,想來無需我多此一舉。”十一道。
既如此沈定也不強求:“行,那我們也回房吧?明日還得早起。”
“阿定,明日我同你一組。”十一道。
沈定已經起身,聞言一愣,點頭道:“行。”說完轉身,發現秦休擋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哥哥方才說和我一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