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

周旻垂下眼，放低聲音，“之前這隻手也受過傷。”

何嘉禮想起來了。

有段時間，他很愛吃小蛋糕，搜到想吃的小蛋糕就發給周旻，讓他給他做。

那陣子，周旻的新書正在連載期，劇情正到關鍵時刻。他既要構思劇情，又要連載，還要抽空研究小蛋糕，忙得焦頭爛額。

直到有一天，何嘉禮回家，發現他右手被燙傷了，皮膚破了一大塊。

百般追問之下，他才說是烤蛋糕時走神，忘了帶手套。

何嘉禮心疼得直掉淚，每天都親自給他敷藥。

周旻手受傷，打不了字，他下班回來就替他将語音文稿整理成小說稿，每天都忙到深夜。

直到現在，何嘉禮都對那段劇情倒背如流。

周旻張了張嘴，怅然若失，“……後來，你再也沒說過想吃小蛋糕，為什麼？”

其實他早該發現的。

隻是，他一直以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何嘉禮移開眼，不去看他，“……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不想吃了呗。”

沉默了片刻，他又說道，“……周旻，都過去了，别提了。”

别提了。

别讓他回憶那些美好的碎片。

他是個意志薄弱的人。

好不容易才決定忘記一切向前走，實在不想再被重新拉回泥沼中苦苦掙紮。

周旻眼眶一陣酸澀，卻怎麼都說不出那聲“好”。

兩人一同默契地陷入沉默。

眼看氣氛逐漸凝重，何嘉禮深吸一口氣，換了個話題，“對了，你發現這裡擁有店鋪的貓都有一個什麼共同點沒有？”

“嗯？”

“……”

“你好歹也給個答案吧？”

“都有店鋪？”

周旻的神情依舊倦怠，卻十分配合。

何嘉禮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幾秒，轉頭戳了戳大佐，“你說呢？佐？”

“都、都有店鋪？喵？”大佐遲疑。

“當然不是啦！笨蛋！”

何嘉禮神神秘秘，小聲宣布，“我發現——他們都沒有主人！”

周旻一怔，手指輕輕蜷了蜷。

他不動聲色道，“今天碰到的咪咪和那隻黑貓也沒有主人。”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

何嘉禮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他們都曾經有主人，但因為某種原因，沒有了！這很可能就是他們能被貓貓神挑中的原因~”

“為什麼這麼說？”周旻問。

“我當然是有依據的！”

何嘉禮挺胸，驕傲地說，“貓醫生不用說了，這是他親口承認的。至于菲菲……”

他看向菲菲的房間所在的方位，“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絕對是有主人的！隻是她因為某種原因不記得了，或者在她的認知裡，那并不是主人！”

“不是主人？”

何嘉禮咬了咬唇，吐出兩個字，“後院。”

“或者說，貓販子。而且很可能被轉手了很多道。”

他看向周旻，“你早猜到了吧？”

周旻默不作聲，算是默認。

其實，隻要知道貓貓神龛無法變出貓貓們認知以外的事物，大概就能推出貓貓們在現實世界的生存環境。

這點是他在見過貓醫生後頓悟的。

而周旻，恐怕在推出貓貓神龛的用法時，就已經鎖定了菲菲的身份。

不聽話時會被關起來，貓生的任務是交-配，每天能接觸到的就是關在籠子裡的同類，再加上優越的品相……

所有的信息共同指向一個事實：

菲菲是不那麼正規的貓舍裡的種母。

那這樣，她一切詭異的行為就可以解釋了。

因為，她極有可能是拿她被對待的方式來對待她店裡的人類。

“……所以？”周旻看着他。

何嘉禮眯眼，看向菲菲的方位，一字一頓，“我決定了！我、要、攻、略、她！”

菲菲的生存環境将她的認知系統培養得混亂扭曲，在她的眼裡，人隻是商品，她對人類并不存在特殊的感情。

因此，她聰明，冷酷又癫狂。

對待這樣的菲菲，周旻的方法是與她合作，各取所需，等到達成目的就一拍兩散。

其實，在見到貓醫生前，何嘉禮也覺得這辦法不錯。

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突然想去了解貓貓聯盟裡的這些貓貓們，而不僅僅是将它們當成一隻寵物，一段詭異夢境中可有可無的工具NPC。

就像狗狗在狗肉販和愛狗人士眼裡是兩種物種一樣，他堅信，想要解救這裡的人類，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徹底扭轉菲菲對人類的态度。

——雖然這個辦法可能又曲折又容易功敗垂成。

但他願意賭一把。

因為，他始終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哪怕冷酷如菲菲，或許也始終渴望着來自人類的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