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承認你的優秀。
當日我打你的那道光芒并不是真的想要你不翼而飛,你身上的冥界磁石之力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如果我明日可以成功,那麼就不再需要你們任何人冒險了,如果我失敗,你的冥界磁石之力和終極鐵克人的力量是挽救鐵時空最後的機會。
我已經沒有明天了。
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
我将阿香許配給你,以父親的名義定下你們二人的婚約。
婚書如下。
紅繩相系。
從今以後好好待她。
阿香心太軟,見不得離别和死亡。
不要再讓她哭。
你們所有人都要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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脩看到最後已經紅了眼眶。
他們所有人一直以來都将葉思偍作為敵人,想盡了一切辦法與他抗争,可是阿香說得沒錯,他真的太聰明了。
他什麼都知道,早早地就開始了部署。
他一腳踏入黑暗無法回頭,那就朝着死路決絕前行,向生而死,隻為了給他的子女謀得一線生機。
脩打開了另外一個較小的信封,展開一看,其中一份是葉思偍剛才所說的他畫的時空分布圖,其中很多地方都做了細密的标注,他們的死亡時間死亡方式寫得一清二楚。
而另一份就是被卷好纏繞着紅線的紅底金粉的婚書。
葉思偍用了縮小的異能,在脩輕輕碰觸到那婚書之時,婚書瞬間變大,脩緩緩地展開那份婚書,隻見上面遒勁有力的字迹流暢而端正,滿是祝福之言。
唯有新人兩處空白。
脩再也不忍看下去,他将那婚書很快卷好收起來,向灸舞盟主傳音入密說明了葉思偍信上所述的情況。
灸舞聞言立刻派還能動的夏天就近來他那拿走那份至關重要的信件。
當然最後一張寫給脩的信紙灸舞沒有收走。
夏天在拿到那份葉思偍親筆所書的信件時,沉默了一瞬,看向脩,突然問道:“他這樣算是和魔尊勾結嗎?”
脩無法回答。
葉思偍曾經一念成魔,可是他最後卻選擇了與魔尊同歸于盡。
他不是好人。
可他對子女的愛卻令人動容。
“他早就把證詞交給我們了,這算自首不是嗎?更何況他既然反叛,那就不存在他和魔尊勾結意圖毀滅十二時空,他根本就不用上軍事法庭,不用接受十二時空的聯合審判,甚至……”
雖然他對白道犯下的罪行罪無可恕,可就單論他與魔尊同歸于盡這一點他就可以被稱之為是英雄。
更别提他還提交了那麼重要的信息。
他本可以活的。
可是為了阿香和阿香的哥哥,他選擇了走向死亡。
無論是因為葉思偍和葉思仁過于相似的面容還是這樣作惡多端的人在最後一刻展現出的令人動容的愛都讓夏天心裡堵得慌。
他說着眼眶都紅了。
脩的聲音也已有些顫抖。
“他無法回頭也不會回頭的。”
脩和夏天對視了一眼。
脩勉力朝着他笑了笑,然後将siman也給了夏天。
“這個你也帶給盟主吧,芯片被鎖碼了,要打開要耗費不少時間,我現在的狀态……還有葉思偍提到了阿香的哥哥,魔尊已死,最近麻煩你留意詢問調查一下十二時空有沒有突然出現的魔性強大的魔化異能行者,我怕我有所缺漏……”
脩微垂眸。
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真的無法集中精力了。
Siman裡有重要的被遺漏的信息越快被察覺越好,而如果是私密的信息,盟主會把siman給他的。阿香的哥哥若是還活着,在魔界大門關閉的情況下他一定在十二時空甚至極有可能在鐵時空内。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問題影響那些重要的事情的進展。
夏天看着脩同樣憔悴的面容,想着短短幾天内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又是難受又是心疼,他拍了拍脩的肩膀安慰他,歎了口氣,最終拿着東西運用瞬間移動消失了。
室内再次安靜了下來。
已是深夜,醫院内的燈光很亮,愈發顯得病床上虛弱的人面色慘白。
脩将葉思偍的盒子收好,坐在阿香的床邊細細地凝視着她的面容。
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依然緊蹙,她的眼眶已然凹陷,面龐内凹,唇無血色,他又看向了她的手,那裸露在衣袖之外的一雙手瘦骨嶙峋,他牽起她的雙手,緩緩地攤開,輕輕地一點點地拂過,指尖感受到的觸感粗粝不平。
因為那記憶中除了習武所生了幾處繭子其他地方都白白嫩嫩的肌膚上多了很多很多的磨痕和刀傷,指尖細微處甚至有些皲裂的痕迹。
那不僅僅是習武練功控制異能留下的痕迹,還有她回到鐵時空後日日夜夜的打工洗盤子時不慎打破盤子被碎片劃傷的疤痕,有她被鎖了異能打了魔性抑制藥劑身體虛弱時被人打後留下的刀口,有她在寒冷的天氣裡風裡來雨裡去連一輛二手腳踏車都沒有被凍出來的凍瘡。
她曾經是江東最驕傲的小公主啊。
他們初見時她策馬而來時的笑容自信又驕傲。
他們在一起後無論發生什麼她始終驕傲如初。
她曾經耀眼而明媚。
那是她在銀時空那麼多年她的家人給她的底氣。
他曾經以為将她帶回鐵時空後,有他在,他可以讓阿香在這個世界裡也驕傲而幸福的生活着。
可是事實卻是他将她帶回鐵時空後将她過去二十年從未受過的苦難全都帶給了她。
他無法想象她一個人在鐵時空刷着盤子被劃傷時心裡該有多委屈,她被陌生人毆打時她心裡會有多難受,她一個金尊玉貴被嬌養着長大的人看着手上生的又癢又痛凍瘡的時候心裡該有多悲哀。
他曾對孫權信誓旦旦地保證會照顧好她。
可是這就是他所說的保護?!
他想到了她的經濟拮據曾經在喝醉了之後躺在他的膝蓋上無意識地向他抱怨她打工時受的種種委屈。
他想到了她不願平白接受他的幫助為了一點點的獎金在運動會上參加了那麼多的項目幾乎在拼命。
他想到了她所住的那片淩亂的狹小的危險的破敗的居所,無論是租客還是房東都不是什麼好人,她要在這樣的環境中一邊打工一邊熬夜苦讀。
他自以為好心地為她安排工作,為她設置獎金,和她簽訂住房協議讓她住在他這裡。
可那時的他從未真正的解決過她的困境,從未真正的了解過那時候的她,所以他沒有發現她藏在笑容下的悲傷的眼神,沒有發現她其實不止一次地流露出的痛苦和煎熬。
最後東窗事發。
他們站在了對立兩端。
她在懸崖邊舉步維艱,始終維持着最後一絲清明,用盡了一切辦法守護着她要守護的人。
可是他不信她。
他那時真的不信她。
他打她,傷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想過要殺了她。
他竟然想要要殺他。
脩握着阿香的手在劇烈的顫抖,
他的眼眶已然紅透。
他的心都在滴血。
強烈的痛楚仿佛扼住了他的心,讓他呼吸困難,淚水無聲而洶湧的滾落。
昏睡中的少女仿佛感覺到了什麼,脩模糊的視線隐約看到她睜開了眼睛,他蓦地眨了眨眼,視線清晰,面前的少女确實已經蘇醒。
“阿香,你醒了?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嗎?”
脩情緒激動地關切問道。
他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和她說。
那些酸楚心痛幾乎快要逼瘋他。
可是面對他激動的詢問,她卻恍若無聞,神情平靜而麻木的呆呆地看了眼四周,然後起身,在脩想要攙扶她的時候她本能地後退着躲開了他的手,雙手抱膝将自己蜷縮成一團。
那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脩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看着這樣的阿香,淚流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