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時空:
被脩擊中的黑衣人在即将服毒自盡之際被脩按住雙頰卸了下颌,趕到的孫權曹操派人将那兩個黑衣人帶走,同時派遣醫療隊将所有受傷的學生們運了出去。
很快這片林子裡就隻剩下一些幫忙救援的學生和趕來的五虎。
魏延唇齒之間鮮血淋漓,眼前模糊一片,在瀕死的絕望之中,他朦朦胧胧間隐約看到面前閃過了一道黑影,然後熾熱強烈的金光大盛,那光有一瞬間照清了面前少年颀長而堅定的背影,讓魏延在恍惚中竟有一瞬間找到了當初決定追随劉備時的初心。
金光漸散。
魏延的視線再次模糊,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可是武力耗損過大,他情緒激動之下氣血上湧,未及開口,已低頭又吐了一口血。
脩見狀立刻點了他周身的大血避免他體内繼續出血然後給了他喂了來之前孫權給的治療内傷的藥。
魏延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的吃了,體内湧動的氣血很快平息了下來,他的大腦也清明了很多,望着手上沾染了他的血似乎也一點不在意隻在關注他身體情況的脩,魏延的心仿佛絞在了一起說不出的難受,他垂眸,正想開口道謝,卻不曾想不遠處突然席卷過來了一道黑風,在魏延反應過來擡頭看去時,隻見一張熟悉的臉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
——是許久未見的張飛癱坐在地痛哭流涕地抱着他的救命恩人,一邊哭一邊大聲地嚎着。
“大哥~~~你為什麼那麼狠心抛下我們就一走了之啊,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走了以後我們都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啊~~我們爹不疼~娘不愛~沒有了大哥大嫂,那個黑心肝的家夥每天打我們罵我們不給我們吃不給我們喝還讓我們去打仗呀~少打一場他就要把我們關在城門外,好不容易回去後我們不想再出戰了他就用鞭子抽我們~嗚嗚嗚嗚嗚,我們,我們過得好苦啊~啊~~啊~啊~~~啊~~~”
張飛這一嗓子将所有因為脩的神風斬而愣神的人都喊醒了。
魏延沒注意到張飛對脩的稱呼,他暈暈乎乎的大腦隻分辨出了張飛在“抹黑”劉備,忠心護主的他當即強撐着身體,艱難地開口道:“你這無恥小人……咳咳咳……休要胡說,我們……咳咳……總校長怎麼……會做這種事?”
劉備直到張飛喊那一嗓子才反應過來已經沒事了,他還維持着蹲在魏延身後抱頭的姿勢,從魏延身後探頭偷看向張飛及他身後站樁似的其他四人,正想着是哪位英雄居然可以碾壓人高馬大的五虎他到時候必定要籠絡到他蜀漢來,然後他就聽到了魏延為自己辯解的話語。
等等!
劉備後知後覺地突然反應了過來,他們是在說他!
“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這麼逼你們了!!”劉備被氣得臉都紅了。
張飛抹了一波眼淚,正準備緩一口氣繼續哭就聽到了劉備那家夥無恥的辯解,張飛頓時又火了。
他雙手抱着脩,下颌支撐在脩的肩膀上,對着雙手抱頭躲在魏延身後的劉備氣呼呼地道:“沒有嗎?劉備,你敢指天發誓你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人形武器去攻打各個學校嗎?”
劉備半蹲着指着張飛,厚顔無恥地道:“當年天下大亂,你們本就是武将,你見過哪個武将不出征打仗的?”
張飛簡直要被氣瘋了。
“你那是正常的讓我們出去打仗嗎?你騙我們說為了讓天下早日太平,為了人民福祉要努力作戰,你把無辜的學校校長說成十惡不赦的壞蛋讓我們去打他們!你讓我們成為你了手上的屠刀和你一起做壞事!你根本不在意我們知道真相後會有多痛苦,也不在意我們持續出征身體會有多疲憊,我們在你眼中不過是一群好用的專門用來開拓疆土的笨蛋!我們也真的是笨蛋!你明明和我們的大哥一點都不像,可就是因為你和大哥一張臉,我們被你騙的團團轉!這世界上不會有比我們更笨的人了!”
黃月英早先寫好的稿張飛一個字都不記得了。
此刻他滿腦子隻有當初脩和劉備換回去後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被劉備欺騙的那段黑暗的時光。沒有分清大哥和劉備,那是他們至今想來仍然會感到無比愧疚和難過的事情。
因為真情流露,張飛所言可謂一字一句聲聲泣血。
他的嗓音本就大,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剛才說的話。
衆人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如果他們沒有理解錯,張飛剛才的意思是……
可是這怎麼可能?!
但是……
想到昨日兩場比賽劉備與那人的表現,
好像……真的很有可能……
終于,還是被所有人知道了。
劉備心如死灰,緩緩閉眼,不願看四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
魏延渾身僵硬怔怔地搖着頭,他甚至連看一眼身後的劉備的勇氣都沒有。
“怎麼……可能……你在騙我……是你們!是你們背棄舊主!怕背負惡名……所以才這樣胡說八道……我……不相信……絕不可能!咳咳咳……”
張飛看着魏延紅着眼難以置信的模樣,想到昔日他鄙視諷刺他們五人,張飛再也忍不住滿心的憤懑和委屈,對着魏延一股腦兒地說出了那些他早就想要說的話!
“怎麼不可能!你睜開眼看看吧!你的面前是我們五虎将認的唯一的大哥,他和你沒見過幾次面可在危險來臨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擋在你的面前保護你!因為不隻是你,任何陷入危險中的人他都會去救,哪怕是自己受傷也在所不辭!而你認為的明主,他現在就躲在你背後,哪怕到了現在他還不敢站起來從你身後走出來!他貪生怕死膽小怕事争功矮過冷血自私,哪怕你今天為了救他不翼而飛了他也不會真心為你掉一滴眼淚,說不定還要利用你的屍體來向你的家人謀利,他就是個吸血鬼!你說我們背棄舊主忘恩負義不配為東漢的五虎上将!可你從來不知道你身邊那個人根本不配當我們的大哥!”
張飛一字一句都像是鋒利的刀狠狠地插在了魏延心上。
他情緒激蕩之下竟是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張飛見狀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他他不會是被他說死了吧?
他雖然看魏延不爽很久了但他沒想害他啊!
東吳的醫療隊很快在張飛錯愕的眼神中将暈倒的魏延擡上擔架帶走,至此,劉備這一方終于隻剩他一個人。
劉備睜開眼。
陽光從燦爛的枝丫縫隙間灑落,光影斑駁中每個人都像站在光中,隻有他一個人始終在陰霾裡。
劉備拍了拍身上染土的衣物,緩緩起身,縱然獨自一人站在被遺棄的最中央,可他身姿挺拔眉眼桀骜,竟毫無先前的困獸之姿。
“我承認,我不是你們的大哥。”
劉備指着脩,神情坦蕩。
“當年在東漢書院就讀的人是他。”
劉備居然承認了!
圍觀群衆全都驚呆了!
怪不得劉總校長,不對,劉備這兩場的比試表現得那麼奇怪。
原來他真的是假的!!!
當年在東漢書院的人不是他!
“可是……”劉備站在陰影之中,悲苦地大笑出聲。
“你們摸摸你們的良心,難道我對你們就沒有好的時候嗎?他離開後是我一直在照顧你們,你們受傷我給你們用最好的藥!你們愛吃什麼在廚子不夠的情況下我甚至親自下廚給你們做,糧草不夠的時候我身為校長自己都吃不飽但還是先緊着你們的口糧,你們說晚上蚊子咬的厲害睡不着覺我晚上不睡覺在營帳外面給你們抓蚊子。我知道你們是以為我是他所以才會追随于我,可我對你們也是用了心的啊,你們還想要我怎麼樣,要我給你們洗衣做飯端茶遞水命都給你們嗎?”
看着劉備說的眼淚都下來了。
五虎是真的很想配合着劉備也掉兩滴淚。
可……
“大哥在從來不會讓我們受傷,因為他會沖在最前面……”
關羽想到明明他們被稱為五虎将,可是每次作戰時大哥永遠沖在前方保護着本該保護他的他們,他的眼睛就一陣酸澀。
“當初我媽卧底黃巾賊,我以為她真的入了黃巾高校,繳匪那日萬念俱灰之下恨不得和我媽一同赴死的時候,是大哥頂着風險甘願為我們背上勾結黃巾賊的罪名也要保護我和我媽。”
黃忠想到當時的場景至今仍然心痛。
“當年東漢書院廢校,會長家裡出了事,大嫂也回家了隻剩下我們幾個的時候,大哥何止為我們做過飯,偶爾在我們忘記洗換下來的髒衣服時還會默默地幫我們把衣服都洗好……他不會覺得為兄弟做飯洗衣是恥辱的事情,也永遠不會用‘親自’這樣‘纡尊降貴’的詞,他總是很可靠的像是航行中的燈塔那樣照亮我們的路。”
趙雲想到大哥曾說過他和他都是風。
他們的方向将來各不相同,但此刻交彙,就會彙聚成更大的力量。
他早已習慣了漂泊,是大哥讓他第一次有了“兄弟”這兩個字的歸屬感。
脩所做的一切和劉備方才所言的那些“好”,何為真心何為假意再清晰不過,圍觀的學生中有些人暗暗紅了眼眶。
“你敢說當你發現大哥和我們結義入讀東漢書院之後你對我們從沒有一點利用之心?”
張飛直接回怼劉備那廉價的好意。
“你敢說你昔日讓我們罷免會長不是狼子野心想要霸占東漢書院的權力!”
趙雲直接揭穿了劉備早早就暴露的利用他們的心。
“你敢說你在大哥不知道怎麼被你趕走之後你沒有欺騙我們讓我們繼續給你打仗,而你口頭上說的卻是為了天下的福祉。”
關羽直接識破了劉備所謂對他們“好”的虛言,直指本質。
“若不是我們發現的早,我們早就在你手中不翼而飛了!”
馬超更是直接挽起了手上的袖子,那上面是當年他們頻繁為劉備征戰四方未得到充足休息和治療所留下的泛白的交錯疤痕。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連昔日東漢的五虎上将都被磋磨成這樣,要換成他們是劉備的手下,不得連命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