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
孫權笑了，他微微颔首，看着黃月英的眼底全是報複的快意和痛意。
“就在你和曹操背着我私下操練涼州軍的消息傳來之前，不管你信不信，那時候解藥已經放在了我的桌子上，那天我本來心情還不錯的……”
可是轉頭就聽到了來自你的背刺和傷害。
孫權想，這算不算是另一種來自命運的報複。
他曾經從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政治鬥争中用盡各種明裡暗裡的手段，事實上黃月英的做法在政局之中根本算不上什麼過分的舉動。
可是她利用了他為數不多的信任，在他的眼皮底下，和他的敵人連成一線，背刺他。
他就是無法原諒她！
黃月英聽着，阖眸苦笑了一聲，對天哀歎。
“時也，命也。”
她很清楚，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還是會這麼做。
而孫權的慈悲，也隻會有這一次。
但黃月英不想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她問。
“還有别的方法嗎？我們可以利益交換。”
孫權面無表情：“解開我身上的咒。”
黃月英微微抿唇，垂眸道：“至少暫時還不行。”
感覺到孫權的目光越來越冰冷銳利，黃月英擡眸直視孫權：“我不騙你，曹操确實心懷天下，而且人品還算正派，我可以通過和他利益交換得到我想要的大部分東西，劉備基本可以當沒這個人，隻有你是最大的變數，不管是利益交換還是計謀算計，你永遠不會按照常理出牌，而你對我還有恩有義，不到最後一步，我不想傷你，那咒是我控制你的唯一手段，一旦我現在解開，我對東吳就會失去最後一道控制。”
有恩有義。
原來這就是他在她心中的定位。
孫權覺得黃月英真的是個瘋子，他微眯着眼，冷聲問她：“哪怕束縛住我的代價是你的命？”
黃月英笑得眉眼彎彎。
“不能這麼說哦，如果我倆同歸于盡的話，其實你的損失比我更大，我的政權剛建立，再加上我是女子之身，那些人口頭不說隻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若是關羽上位，他們隻會心服口服，而你不一樣，東吳建立在江東之上，江東氏族不少，你的旁支堂兄弟很多，而你還沒有小孩，你不翼而飛了，盟主之位不管傳給旁系哪個人他們都會不服，東吳很快會産生内亂，也許用不了多久它就會成為亂世中第一個被滅的國家。”
孫權臉色愈發冰冷，盯着黃月英不說話。
黃月英分毫不懼，話音一轉，卻道：“當然，我是銀時空的盟主，戰亂總不是我想看到的，再加上你是阿香的哥哥，江東永遠是阿香的家，我怎麼會願意江東發生内亂？所以放心吧，我在你身上種的咒在三天之後的晚上十點左右發作，這三天就勞煩你先待在赤壁了，我發誓，在你咒發之前，我會解開你的咒。”
她走近了孫權，眸光流轉，終是軟和了語氣。
“畢竟，我總是不舍得你不翼而飛的。”
孫權眼睫微顫，轉過了視線，生硬地道：“換計策了？美人計？”
黃月英笑意盈盈，語氣依舊溫柔。
“我才不掉價對男人施展美人計呢，我是在施展苦肉計啊，你想我都願意解開你身上的咒了，可是你卻鐵石心腸不願意給我解毒，怎麼看都是你更過分吧。我們之間隻用互相傷害來說實在是太狹隘，光論恩義又不足以形容我們彼此最困難的那段時間互相陪伴的溫暖。孫權，我有野心，我也想稱王，站在這個世界權力的最高峰，但是這不代表我就不再是一個普通的人，我争權奪利時鐵石心腸，但也會為了自己的行為而心生羞愧，為了自己欺騙你而覺得難過，會因為失去你的信任而感到心痛，而你越生我的氣也說明你曾經有多信任我在意我，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啊，我剛才分析了那麼多，歸根到底最重要的原因隻有一條，我舍不得你年紀輕輕就不翼而飛。”
黃月英擡眸看向了孫權。
眼中的熾熱隐藏在極為明亮的眸光之中，似真非假，灼燒人心。
“而現在我在賭你的心，我賭你和我一樣，你也舍不得我年紀輕輕就不翼而飛。”
孫權一瞬間幾乎停止了呼吸。
他愣了好久，才從黃月英的話中回過神，滾燙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蓦地襲上了他的耳廓，孫權猛地轉過頭，仿佛在掩飾什麼一般，語氣惡劣地大聲道：“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無聊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見孫權已經有些惱羞成怒了，黃月英見好就收，和他說起了之前和灸舞交談的事情，
在聽到鐵時空已經這樣做了，孫權第一反應就是來之前和他打時空電話居然說自己一切安好的阿香，想到阿香肯定要去，孫權氣得心頭火燒。
“孫尚香那家夥肯定參與了，沒準這就是她提出的破主意！這一天天的就沒看到她消停過。”
黃月英微微挑眉。
心中暗道你還真了解阿香，這還真就是阿香提出來的建議。
“那你怎麼想？”黃月英問孫權
孫權斜睨黃月英：“你是想要試試的吧？”
黃月英點頭。
“雖然很危險，但是我同意灸舞盟主的做法，我們時空需要自救，而且我覺得這是一個機遇，哪怕在這個過程中真的會有犧牲，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大規模提升許多人都戰鬥力，甚至發掘出他們的原位異能，這對銀時空也是一件好事。”
“你問過曹操了嗎？”孫權又問。
黃月英點頭。
“他說他明天早上給我答複。”
孫權一聲冷哼。
“婦人之仁，有什麼好考慮的，我支持你的決定。”
饒是黃月英早知道孫權會同意，但聽到他這般幹脆的回答還是忍不住面露笑意。
孫權注意到了。
他看了黃月英一眼，很快就别過了頭。
“對了，之前和離的文書不是已經拟好了嗎？本來是想帶給你簽字的，但是周瑜說現在是多事之“夏”，時局混亂，又有劉備在一旁窺視，現在和離并不是一個好的時間點，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再和離。”
黃月英本來也想說這件事的，無關愛情，他倆現在的婚姻牽涉到兩個政權之間的利益往來，處理不好确實容易産生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孫權一提黃月英立刻就點頭同意了。
夜風獵獵，血腥彌漫。
黃月英和孫權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城牆之上，眺望着不知未來的遠方。
再無他話。
……
在曹魏東吳正因為“異能射手”之事分别做準備之際，蜀漢那裡突然爆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後位空懸已久的蜀漢盟主劉備終于要立後了，三日之後就要舉辦婚禮。
據聞他的未婚妻甘氏并沒有顯赫的出身，但和他青梅竹馬，指腹為婚，感情甚好。
因此雖然籌備時間很短，但是劉備對婚禮的要求一點也不放松，下令要盡善盡美，怎麼奢華怎麼來，錢全都從國庫裡出。
若是換做平時可能還有人贊歎兩句天作之合，但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是戰亂期間，人們朝不保夕的混亂年代！
且不說曹魏東吳的百姓聽到這個消息是什麼反應，蜀漢臣民聽到這個消息時全都在心裡罵劉備色令智昏簡直是瘋了！
現在各地備戰都來不及，就算有婚事也是随便應付一下，錢财主要都用在了前線以及百姓的衣食之上，而劉備竟然要在這個關頭耗巨資娶親？！
他瘋了嗎？！
蜀漢守将滿心寒涼，而王都之中百官也各種勸谏，然而劉備全都充耳不聞，我行我素，一時間劉備和她的未婚妻甘氏俨然成了百姓口中的昏君妖後。
但劉備對此全然不在乎，隻有甘昭烈在聽到外面的傳聞時，暗地裡哭了很多次，但每次劉備來的時候，她總是強忍着淚意，笑臉相迎。
今天也不例外。
甘昭烈換好了黑紅色的婚服，披散着一頭柔順的長發，怯怯地如同小兔子般站在劉備面前，緊張而期待地問他：“備哥哥，好看嗎？”
劉備笑看着甘昭烈，眼中仿佛全是愛意。
“小心甘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甘昭烈害羞一笑，而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了外面的天空，憂心忡忡地道：“備哥哥，我們的時空會一直這樣嗎？我們結婚後一定也會有寶寶，我不想我們未來的寶寶從一出生就要生活在這種看不見藍天的世界中。”
劉備望着甘昭烈，似笑非笑地道：“小心甘，你的眼光放長遠一點，誰說我們将來還會待在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裡。”
甘昭烈微愣，正想說什麼，突然聽到宮人來報。
“啟禀盟主，糜夫人派人來禀，她孕中不适，疑似胎像有異，希望盟主前去看看。”
甘昭烈神情微僵，有些落寞的低下了頭。
劉備頭都沒回。
“禦醫去了嗎？”
宮人恭敬回道：“已經去看了，但……”
劉備滿臉不耐。
“我又不是禦醫，不會醫術，去了有什麼用，你告訴她好好安胎，天天别想些有的沒的。”
宮人心中一驚，行禮應是，在劉備揮手遣退後，麻利地退下了。
宮室内很快又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備哥哥……”甘昭烈想要勸說劉備去看看糜夫人，但劉備預料到了甘昭烈要說什麼，他譏諷地笑着道：“小心甘，有些女人是不值得同情的，你今天同情她們，明天她們就會反過來傷害你。”
“可是……她畢竟懷着你的孩子，她也是你的妻子啊。”甘昭烈小心翼翼地道。
劉備笑出了聲，一把拉過甘昭烈，将她拉入懷中，右手按住了她的下颌，溫柔地對她道：“妻子？她們也配？不過是資源兌換罷了，你信不信，等哪日我落敗，她們立刻抛下我自己離去。”
“可我……”甘昭烈想到當年火海之時，因劉備抛下她逃跑，她後來也曾有回到劉備身邊的機會，可她并沒有回到他身邊。
劉備看出了甘昭烈的不安，他右手食指微曲，指關節像是在摩挲什麼精美的器物般撫摸着她光滑細膩的面龐，笑着安撫着她：“小心甘你當然不一樣，她們不過是兌換的資源罷了，隻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足以和我并肩而立的女人，我知道我當初做的過分了些，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但是我知道，不管我對你做了什麼樣的事情，你都不會真正離開我的，畢竟，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不會有人愛我了。”
劉備的手往下滑，拉起了她的手。
在她耳畔似纏綿似詛咒般的低聲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甘昭烈咽了口唾沫，強忍着内心的顫抖，鼓起勇氣道：“備哥哥，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也不夠好，我也還有很多事情沒辦法接受，但是……我會努力地融入你的世界的，你願意……相信我，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嗎？”
仿佛是怕劉備誤會什麼，說到這她又急忙解釋道：“備哥哥，我不是要偷看你的政務或者是打探什麼的，我隻是我隻是……”
甘昭烈越說越着急，到最後仿佛不知道怎麼解釋般，着急地眼眶都紅了。
劉備擡手，右手食指豎在她唇前。
“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我們小心甘才不是黃月英喬倩那種不安分的女人，你隻是不安，害怕，心中沒底，迫切地渴望了解我讨好我以期我永遠不會抛棄你罷了，但事實上在我這裡你什麼都不用做，我就會保護你照顧你愛着你，小心甘最聰明了，當初你就能為了自己有所依靠不惜給孫尚香下毒，差點害死小喬，這般狠心我都自愧不如，我從不會小看你想要活下去的決心。”
劉備一句話就翻出了這些年甘昭烈拼命想要忘記的她這一生做過的唯一一件最惡毒的壞事。
她真的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可是劉備讓她明白，做過的惡事不會随着時間推移就消失，它會徹底玷污人的靈魂，永遠成為潔白的靈魂中抹不去的一處污點。
甘昭烈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劉備愛撫着甘昭烈的臉，眼中全是溫柔的熾熱的愛意癡迷。
“小心甘，你看你，這有什麼好怕的？我才不會像呼延脩五虎将孫尚香那些人那麼虛僞，我就欣賞你這副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的樣子，我們多像啊。隻是，你看我們那麼像，他們讨厭我就不可能會完全忘記你的錯處，這些人隻是因為道德束縛所以才不會表達對你的厭惡，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真的從心裡接納了你，你在他們身邊的這段時間也能感受到他們對你客氣有餘親熱不足吧？小心甘，我不怕告訴你，這個時空馬上就要不行了，黃月英他們越着急想要挽救這個時空，這個時空隻會滅亡得更快。我們倆青梅竹馬恩愛不疑，我可以不計較你之前留在我身邊的任何企圖，你想要活着，隻有一直待在我身邊，一直愛我，我才會救你。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
甘昭烈臉色蒼白，額頭冒汗。
最後她心如死灰般，從懷裡拿出了一堆的傳送符和傳音符。
“因為随時準備撤離，怕發生意外，有人搜查，我将所有符咒都帶在了身上，這些是全部的了。備哥哥，求求你，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