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裡就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孫權被張飛一句話惹惱,看向黃月英,她已經坐到旁邊的白色大理石桌邊喝起了花茶,孫權見狀更氣了。
“你就這樣縱容他們?”
黃月英摩挲着杯壁,笑着道:“他們很好啊,有活力又忠心,就算偶爾有些言辭不當,這也不是什麼問題。”
孫權聽着黃月英隻用一句輕飄飄的“言辭不當”就維護了張飛,他冷哼一聲:“你對他們倒是好。”
黃月英歎了口氣。
這一年來和孫權朝夕相處果然已經有了奇怪的本能了嗎?
——她現在竟然隻用聽孫權的一句話就基本能猜到他的言下之意。
黃月英看向孫權:“比如?”
孫權盯着她。
“五虎的原位異能是在江東還是來到赤壁後有的?”
黃月英如實回答:“在江東的時候我将相關功法交給了他們,至于他們身上的原位異能去年魔尊入侵鐵時空時就已經被激發出來了,隻是在來到赤壁他們可以無所顧忌地練習後,才真正被他們發現并掌握。”
孫權沉默了。
“我有嗎?”他問。
黃月英垂眸,喝了口茶,茶水霧氣迷蒙了她的眼睫。
“有。”
孫權揚起唇角:“要付出什麼,黃盟主才願意為我開發原位異能?”
黃月英逼着自己再次看向孫權,笑起來一如既往眉眼彎彎,可愛無害。
“那就看孫盟主想要和我做什麼交易了,當然孫盟主也可以不和我交易,隻是要再等一等,等陣法開啟,銀時空原位異能元素飙升,以孫盟主資質必定能自己領悟原位異能。”
孫權唇角勉強的弧度終于再也維持不住,他突然俯下身,和黃月英拉近了距離。
他漆黑瞳孔暗潮洶湧,隐藏在那混沌之下不易察覺的熾熱模糊了兩人之間不知道是誰先設下的界限。
“如果我不想和你談交易呢?”
黃月英故作輕松地玩笑道:“不談交易談什麼?談交情?孫盟主也不是一個靠交情來空手套白狼的人吧。”
孫權正欲開口,就突然聽到黃月英的siman響了。
黃月英看着siman中發來的簡訊,片刻後,她轉頭對孫權道:“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關羽馬上會過來陪你,以免你一人無聊。”
孫權哪裡會不知道說無聊是假,怕他搞事情是真,但他也不在意,點了點頭。
黃月英轉身離去,孫權看着黃月英的背影,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事實證明,孫權的直覺從來沒有欺騙過他。
當天下午,黃月英突然邀請他在小花園裡喝下午茶,他去時,花廳的桌上擺滿了各種他喜歡吃的糕點,桌上還有一壺酒。
孫權來到桌邊坐下,他看着那壺酒,又看了眼黃月英。
“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直接問吧。”
黃月英笑着為孫權倒了一杯酒。
“先吃點東西嘛,下午那麼久沒吃東西,一定餓了吧。”
孫權面無表情。
“我不吃做的比我難吃的東西。”
黃月英還沒來得及在心中吐槽孫權太過挑剔,就聽到孫權平靜到令人心顫的聲音。
“在孫家,想要套話并且下藥,就會先放松敵人的警惕,然後請他吃飯。”
孫權阖眸,不願意再看眼前這頓飯一眼。
“黃月英,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問什麼,隻要你問,我都會告訴你。”
黃月英面上笑容斂去,她看着孫權面前那杯在陽光下泛着清透色澤的酒水,良久後,終于問他:“孫權,我們之間,能有信任嗎?”
孫權自嘲一笑。
“我以為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
黃月英神情不變。
“我要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周瑜現在人在哪裡?”
“他在陪着小喬。”孫權聽到這個問題就意識到赤壁可能是出事了,雖然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耐着性子如實回答。
“今天上午九點,就在我們一起發射異能射手的時候,赤壁王城巡邏的一隊禁衛軍全都被殺,無一活口。雖然很快有人補缺,但根據監控顯示,殺掉他們的十五人已經混入了王城内,而根據現場留下的屍體來看,雖然對方已經很小心用量了,可是那些屍體上還是檢測出了殘留的微量“失明的小粉末”,我問過小喬,今天八點半到九點半這一個小時,周瑜不在她身邊。”
孫權聽到這裡笑了,他微微歪頭。
“所以你懷疑是我用派号稱無可救藥的聰明的周瑜去用的這麼愚蠢的伎倆殺人隻為了現在被你當場抓住?”
黃月英搖搖頭。
“我隻是想要聽你一個答案。”
孫權雙手抱臂,神情冷漠:“我說不是我,難道你就會相信嗎?反正你心裡已經認定是我了,那就算是我吧。”
黃月英歎了口氣。
“我信你。”
孫權面上譏諷還沒斂去,聽到黃月英的話,他瞬間僵住。
黃月英凝視着他:“我知道不會是你,不管是你還是周瑜都不會做這麼蠢的事情,我甚至能猜到幕後的人是誰,我想他也知道這種做法騙不過我們,但他的目的确實達到了。孫權,我們本來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走到今天這一步,歸根到底就是因為我們誰都不是輕易相信别人的人,難以互相交付信任,自然無法得到對方全部的真心。我再問你一次,你願意相信我嗎?”
孫權當着黃月英的面拿出了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将裡面的白色粉末倒入了她面前的酒水之中。
“這是‘哭爹喊娘粉’,你喝了,我就信你。”
黃月英看着眼前那白色粉末還沒沉澱下去的酒水,并不動彈。
她看向孫權。
“你面前的那一盤綠豆糕,是你最愛的點心,吃一口吧。”
孫權笑了,他笑得諷刺極了。
“你不是要我相信你嗎?你為什麼不先喝?”
黃月英垂眸。
“我永遠不會賭任何沒有退路的賭注。”
“好,好一個不會賭任何沒有退路的賭注。”孫權直接起身,把黃月英面前的酒杯拿過來一飲而盡,然後他直接将酒杯丢在了旁邊的園林湖之中。
“你說要我信你,你又何曾願意信我?我剛才在這杯酒裡放的是你夢寐以求的解藥,但凡你願意相信我一次,你現在已經解毒可以長命百歲了。這樣也好,你不解術法,我不解毒藥,這兩樣東西發作的時間那樣接近,到時候就算下了黃泉,身邊也有你陪着我!”
孫權說完就準備離開,
然而他還沒轉身,就突然覺得天旋地轉,意識到什麼的他看向了黃月英,眼前隻有黃月英那張充滿了悲傷的面龐。
他擡起手,想要按動siman,但是還沒碰到siman,整個人就跌坐了回去,很快就靠着背後柔軟的靠背陷入了昏迷。
黃月英看着孫權昏睡過去微側的左臉,起身拿過他面前的那塊綠豆糕。
“我隻說我不會賭沒有任何退路的賭注,但誰說我不會留有後手?”
她咬下那塊綠豆糕,然後用筷子将桌上每一盤糕點都夾起吃了一塊。
“你說我不信你,你又何曾信過我。”
但凡你先吃了一口,就會發現這裡不管是點心還是酒水,我都沒動任何手腳。而你會昏迷,不是因為我對你做了什麼,而是你觸發了這裡的陣法。
——因為我和身邊所有人都力量懸殊。
這是我的自保方式。
而你呢?
黃月英來到孫權身邊,輕輕觸碰他微熱的臉:“其實你也沒說錯,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之間不是沒有信任,對待共同的敵人時我們也會同仇敵忾,但是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事關我們自己的立場處境,那我們一定要對方先交付信任才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信任交付而出,而且每次隻交付一點點,一旦發現風吹草動就一點不剩地全部收回。這是我們最習慣的自保方式,可是在愛裡,這卻最緻命。”
黃月英擡頭看向那赤紅的天空,想起了劉備的話。
‘想要孫權的位置還不容易嗎?你們還沒和離不是嗎?’
‘誰說那個孩子必須真的流産?隻要你願意,他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和你們毫無血緣關系的數月大的嬰兒,隻要他‘合法’,隻要他姓‘孫’,隻要黃盟主你狠得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