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掙紮的聲音被吞噬的戰争的狂風中。
葉宇策手中幻化出霸王槍,周身燃燒着滔天怒火,朝着魔尊攻去。他的長槍重重地刺中魔尊的胸膛,在魔尊的痛呼中,對上他那雙血紅的尖銳的巨大眼眸,猩紅着雙眼質問道。
“玩弄人心很有意思嗎?”
“你身為魔尊,高高在上,生來就将萬物視為蝼蟻,肆意碾壓,可你或許從沒想過,蝼蟻也有能夠反殺你的力量。”
“如今的我一無所有,毫無畏懼。我告訴你,沒有人可以在這樣殘害我孫策後還能獨善其身,我要将你從這高位上狠狠地拉下來。”
黑色魔血伴随着葉宇策轉動長槍,從魔尊心口處濺出,狠狠地噴濺在了他的臉上,順着他臉上越來越多的鱗片滾落,葉宇策眼瞳中血色更濃,殺意盈眸。
“殺我妻,害我子,騙我父,囚我身,我要你死!!!”
……
趙灼華沒想到會在SPC遇到那個男人。
因為現在三方合作,資源共享,每天都會有後勤人員互相分配食物,雖然現在魔尊入侵了,但是今天的糧食也不能少。
他本正在清點着今天白道送過來的食物,突然聽到了一個男人渾濁的聲音。
“好久不見,可以和你單獨聊聊嗎?”
趙灼華聽到這個聲音,身體一僵,轉身看去。
那男人對他笑得前所未有的慈愛,但趙灼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腦海中閃過的全都是他拼命想要遺忘的仿佛蒙上一層濃重鮮血的慘痛回憶。
他喉結微動,強作鎮定,點頭答應了。
“現在SPC所有領導人死的死戰的戰,這裡隻剩下你了,你有沒有想過要為自己打算?”
男人看了眼SPC臨時找的十分簡陋的辦公室大樓,有些嫌棄的微微蹙眉,但看向趙灼華時,面上卻是和藹的笑意,仿佛真的隻是關心他的一個長輩。
趙灼華坐在辦公椅上,姿态随意,半點沒有尊敬對方的意思,他喝了口茶,裝傻道:“你什麼意思?想說什麼就說清楚,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空和你在這浪費時間。”
那男人聽趙灼華說話這般不客氣,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還是滿臉堆笑地道:“我隻是心疼你啊,你想,這SPC最開始的一切本來是你建立的不是嗎?你守了那些廢物們那麼多年,可是他們不但不感恩,呼延脩他們一來就轉投他人,而你自己也因為無權無勢被迫屈服呼延脩,到最後連個會長都沒混上,全被那些關系戶空降了,你說你多不容易,你真的甘心就這麼自己的心血交給别人?”
趙灼華笑了,糾正道:“SPC的總長一直是葉總長。”
那男人根本沒在意趙灼華的言下之意,隻自顧自地繼續輸出他的觀點:“我知道你因為自己是混血異能行者,一直為得不到家族認可沒有辦法像你弟弟一樣有個光明正大的出身而難過,但我當年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你母親是魔化異能行者,我可是純白道異能行者,我要是把你們接回去,一旦被人發現我就完蛋了,但現在風氣已經寬松多了,我看你長這麼大這麼優秀,做父親的真的為你驕傲,我是真心想把你接回來和我父子相聚共享天倫的,但是你也要有個投名狀不是?現在呼延脩那些人都不在,SPC就隻有你主持大局,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是你的舊部,隻要你願意上位,他們一定會擁護你,到時候你成了SPC的趙會長,直接磨平你出身的不足,我會把你的母親遷入祖墳,把你記入家譜,從此之後,你就是我的長子。”
趙灼華低頭,竭力壓制着眼底幾乎要遏制不住的怒意和自嘲,擡頭看向那男人時,他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
“讓我考慮一下吧。”
那男人點了點頭,心想年輕人做事就是拉不下臉面,但最後不還是利益先行。
他從沒想過趙灼華在這滔天的權勢面前能夠不心動。
“那行,你先忙,我也要回白道複命了。”
那男人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但身後突然傳來了趙灼華的聲音。
“如果我回去了,你的另一個兒子怎麼辦?這麼多年,就是因為他是純白道異能行者,我處處低他一頭不說,他霁月光風長到現在,說不定連外面還有我這麼一個出身卑微的兄長都不知道吧,若我回去了,我可不想在那個家裡看到他。”
那男人背對着趙灼華,冷冷一笑。
心想那小子再怎麼叛逆不聽話,那也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所生,繼承了我們兩家優良血脈的從小到大都給我增光添彩的純白道異能的優秀繼承人,除了在女色上因為太年輕拎不清,其他堪稱完美。
你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劣種也想和他争。
但他轉頭回應趙灼華時,卻笑着道:“你放心,父親知道你的痛苦不甘,我保證你不會見到他。”
因為你這輩子都不配見到他。
男人想得很清楚。
魔尊入侵鐵時空前他本就想通過這個在外的私生子奪得混血異能行者這一塊還沒有人吃下的肥肉,沒想到呼延脩以談戀愛的名義先吞了。
現在魔尊入侵,若是魔尊赢了,那他就會和趙灼華帶着這個組織向魔尊投誠,換取最大的利益。他覺得這些混血異能行者包括趙灼華在内都是些軟骨頭,有了更好的出路難道還會找死嗎?
若魔尊輸了,到時候以謀反罪被判刑的人也是趙灼華,和他毫無關系。
趙灼華目光冰冷地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
他們誰都沒注意到角落裡,剛剛運送完一批傷員回來,用異能隐藏了氣息的夏宇。
……
白道出的兵力中,鐵克禁衛軍主要正面戰場,而常規作戰部隊主要負責敵後戰場以及保護麻瓜,因為常規作戰部隊的人數在之前的幾次厮殺中死傷慘烈,新兵們除了異能不足的大多數全都充填了鐵克禁衛軍,現在常規作戰部隊的人數遠遠少于鐵克禁衛軍。
而常規作戰部隊在各處誅殺魔,保護麻瓜們。饒是風華一直靠着藥物快速恢複身體,在不停地作戰,厮殺,開作戰會議,還要關心保障各地麻瓜的安全,高強度的連軸工作将近一周後也撐不住了。
在某一次和一個魍魉作戰時被他一爪子穿破了肩膀後,雖然他立刻緊急包紮又吃了止血藥和恢複元氣的藥,可他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饒是強悍的戰士家族的體質都沒辦法恢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他在一次會議後暈倒在了走廊上,被他的副将緊急送到了異能醫院。
說來也巧,絕代那天剛好出院,在得知寒,夏天,阿香都犧牲了的消息後,想到之前在新兵營時見到的寒那雙充滿了鬥志的眸子;夏天雖然有的時候看上去傻傻的,但是一顆心溫柔又堅定;還有阿香建立SPC時的聯合會議上神采奕奕地說着要保護每個人生而為人的權利,可他們竟然這麼年輕就都走了,她眼眶發紅,心堵得慌,即難受又愈發憎恨魔尊。
在身體通過各種藥物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後,她先是和灸舞盟主聯系自己接下來的職務安排。
新兵營現在所有新兵都已編到了不同隊伍,暫時不再需要營長了,她被任命到南城衛擔任副團長,絕代接了命令就要上戰場,卻沒想到在異能醫院和風華相遇。
他的副将跟在他的推床身邊,眼中都是淚光,而風華滿身的血染紅了被子,垂在床邊的手指不斷有鮮血滾落,絕代在認出風華那張蒼白的臉時,幾乎呼吸都停了,她猛地上前,拉住風華全是血的手,跟着病床一起朝着急救室方向跑,還沒開口,眼眶已經紅透。
風華意識已經模糊,模模糊糊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道溫暖裹住,耳畔有人在喊:“哥。”
風華艱難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絕代紅紅的雙眸。
他下意識地對着她笑了笑,道;“别哭……我沒傷到要害,我保證……我會活下去。”
絕代努力笑着點頭,但眨眼瞬間,淚水還是滾落而出。
風華心痛卻也無可奈何,他認真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最終也紅了眼,艱難地笑着:“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不要擔心我……撐到現在……我無愧鐵時空,無愧于任何人,也無愧于我自己……萬一我真的……有什麼好歹,千萬……不要讓父親拿到……我的遺囑,我放東西……的地方……你知道的。”
絕代強忍着心痛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擡手擦幹眼淚,他的血在她臉上暈開,少女眉眼堅毅,英姿勃發。
她說。
“好,那你也要等我凱旋。”
風華也笑着點了頭。
兩人的短暫的談話伴随着風華被推入急救室而終結,絕代看了眼手術室亮起的燈,囑咐副将在這盯着,有什麼事立刻給她傳音入密,然後轉身奔赴鐵時空所有人的戰場。
……
銀時空:
13:45
孫權回到江東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去找周瑜,然後他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任由家庭醫生給他治療胸口上大片被符咒灼傷的傷痕,冰涼的藥膏每一次抹在他身上,那刺痛就像是在一次次地淩遲他的心。
孫權又恨又痛,整個人幾乎要被折磨瘋了。
他雙眼猩紅,緊攥拳頭,心想自己差點就死在了黃月英手裡,可最後竟然還是靠着她的符咒才能脫困,他愈發覺得自己無能又可笑。
他恨不得将房間裡所有她之前親手交給他的被他珍藏的傳送符全都銷毀,在家庭醫生給他包紮的過程中她恨恨地想了一萬種殺了她的方式。
等家庭醫生給他包紮完被他周身彌漫的陰鸷吓得瑟瑟發抖離去後。
孫權坐在床上,雙手合十,擡眸看向屋外詭異的血月,唇角揚起了一道弧度。
他改變想法了。
要黃月英不翼而飛多沒意思,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奪走她最在意的一切。
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保住她的政權罷了,那他就出兵赤壁,東吳和赤壁很近,之前在赤壁駐紮的東吳艦艇也還沒撤退,現在黃月英身體不适,五虎就算再怎麼厲害,沒有足夠的兵力也不可能抵抗得了他東吳大軍。到時候他要黃月英跪在他面前求饒忏悔!!
孫權拿起茶杯,還沒送到嘴邊,就被他用力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因為他想起了和黃月英喝的那杯茶,想起了她那時看他的祈求的目光,甚至于想起了後來她主動投懷送抱時和他說的那些話。
她說,隻要他留下就會保護他保護東吳。
可是我不走,你真的不會殺我嗎?
赤壁國土太小,可是如果以夫妻關系,在我不翼而飛後,你随便找個小孩以我們所謂的“骨肉”的身份來攝政,就能輕而易舉地奪取東吳的政權,到時銀時空異能界瞬間強大起來,不管是國土還是兵力都不用再愁,你最愛權勢,怎麼可能會因為我束手就擒就放過我?
孫權越想越蒼涼。
還說什麼偏心我,果然都是騙人的。
或者說那一刻你是真心的,可是劉備說得對,沒有任何人會在權勢面前不低頭。
即使我不低頭,但是你低頭了,就顯得我這一場堅持像一個笑話。
孫權吃力地起身,用鑰匙打開了一個上鎖的抽屜,從中拿出了一個長條的紅色絲絨盒。
他打開盒子,三張傳送符上放着兩枚剔透的戒指。
孫權看着那兩枚閃爍着幽幽冷光的戒指,很久之後,他怒意終于全部消散,理智回歸,他徹底冷靜了下來。
問他東吳還出兵赤壁嗎?
當然不,他真的出兵這不是正中劉備下懷了嗎?
黃月英不是什麼好東西,劉備更是不配為人,他這般挑撥他和黃月英,孫權猜得出來劉備這個心理變态在想些什麼。
但他不可能做出這麼任性的不顧百姓民生的決定。孫權很清楚出兵固然能得一時之快,但現在銀時空局勢好不容易達成平衡,黃月英一死,三方平衡打破,魔尊入侵,他東吳百姓怎麼辦?
他們明明幼年時同樣厭惡父親無故的殺戮,他不會讓自己活成幼時最憎恨的模樣,更何況他的生命也隻剩下一天不到時間了,真的為了一時之氣殺了黃月英又能怎麼樣,東吳百姓依舊要受苦。
孫權看着那盒子,最終一聲嗤笑,先是将那三張傳送符塞到自己懷中,然後他冷冷地笑着将黃月英的三珲七珀戒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
他用siman聯系了一直在養病的陸遜,傳他來孫家大宅一見,然後他欣賞地看着那兩枚戒指在自己手指上閃光的模樣。
他陰暗的想着。
——黃月英,你不是要我留下嗎?
好啊,我留下。
今晚十點就是你我的死期,死前我會用傳送符來到你身邊,到時我們在一處不翼而飛,至死還是夫妻,若是銀時空能躲過這個大劫,或許将來我們同葬,後世還會認為我們恩愛不移。
我就是要這樣。
敢欺騙我的感情。
我就要你和我,生死不休。
……
陸遜收到孫權要他去孫家大宅的消息時并不意外,反倒是他身邊的那個躲在黑暗中的人似乎在抵抗着什麼,艱難地從口中蹦出:“不要……”
陸遜神色平靜,屋外血月照耀着他久不見光蒼白的眉眼,他的聲音很輕。
“是不能,還是不可以?”
那男人沒有回答。
陸遜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要幫我們,可是你也沒辦法告訴我們所有的一切,而我們沒有上帝視角,哪怕死亡的幾率很高,但隻要有一絲可以活下去的機會,我們都會牢牢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