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渺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聞理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看着菜單上個個兩位數的菜品,冷漠開口:“先說好,兩個人吃飯,預算隻有30,超出的部分你自付。”
時渺咬了咬唇,擠出一句小氣鬼,自己付就自己付,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隻摸到一張薄薄的紙币,這才想起第一天來時預支的500塊工資到今天已經隻剩下10塊。
再拿出手機查看自己一大串的私房錢餘額,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闊少終于還是敗給了現實。
老闆探頭:“小夥子,你剛剛說要點啥?”
“……就要個彩椒炒肉片和黃瓜炒蛋吧,再來兩個米飯。”時渺硬着頭皮悶悶出聲。
菜樣不多,但勝在新鮮,大火爆炒也将食材的鮮美發揮到了極緻。
雖然時渺不想承認,但這确實是他長這麼大花最少的錢吃的最過瘾的一頓飯。
倆人不僅光盤了,某位大少爺甚至差點就要埋頭舔盤子了。
結賬時時渺看了一眼賬單,彩椒炒肉片18塊,黃瓜炒蛋10塊,兩個米飯2塊,剛好30,他滿意地竊喜,不枉剛剛精打細算。
聞理瞧他一眼,“剛剛不是很神氣麼?怎麼最後就點了倆菜?”
時渺假裝不在意,轉頭看向别處,“難得有免費的午飯,不蹭白不蹭。”
聞理笑而不語。
“謝謝你的款待,那麼現在各回各家!”吃飽喝足的時大媽轉身就要走,隻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诶等會兒!”聞理又一次叫住了他。
時渺對他的“等”字有些應激,條件反射地轉過身,“你又想幹嘛!”
聞理把手裡那包紙遞了過去,“你不收錢的話,這包紙你帶走吧。”
時渺看着他遞過來的紙:“……”臉上全是大哥你沒事吧。
“你留着用吧,我辦公室有公費的。”
時渺走到人身邊,有些吃力地搭上比他高出小半個頭的寬闊肩膀,“聽哥們一句勸,做人呢不要這麼斤斤計較,會活得輕松很多。”
聞理沉默片刻,拂開了他的手,把衛生紙塞在了他懷裡。
“這話從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嘴裡說出來可真沒什麼說服力。”
這回是聞理留了個背影給呆愣在原地的時渺。
男人的身闆堅實而硬挺,像一塊闆磚似的筆直,雖身着老舊褪色的汗衫短褲,他的脊背依舊不曾彎曲。
支撐起腰杆的從來不是口袋裡的幾兩碎銀。
時渺知道,那是一代代人刻在骨子裡的志氣。
*
接下來的日子時渺倒是得了幾天空可以摸一會兒魚。
自打上回給聞理送過紙之後,事兒精總算是消停了點,時渺接連幾天也沒再接到他的電話,一時清靜得有些不習慣。
剛想到這久違的魔音就響了。
多日來練成的肌肉反應讓時渺一秒就接起了電話,“喂您好,居委會熱線,有什麼可以幫您?”
電話那頭意外的不是熟悉的聲音,而是一個口音不小的中年婦女。
“喂?隔壁王老頭家的閨女把我昨天剛種的樹給砍啦!還有沒有王法啦!”
時渺一愣,蛤?
電話那頭立馬又傳來了嘈雜的吵嚷聲,似乎是兩個大姐在吵架。
時渺頓時感覺事情并不簡單,深呼吸一遍,問道:“請問您所在的位置是?”
電話那頭仍在罵罵咧咧,半晌才回了句:“你往鎮東走能看到一座山,我倆就在山腳下,你過來就能看到喽。”
時渺一頭霧水地來到電話中所說的地點,入目便是兩個揮着蒲扇的大姐席地而坐。
見人來了,兩個大姐立馬就站了起來。
時渺剛想開口問問情況,倆人突然就打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種棵樹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啊?你怎麼說砍就砍啊?你賠我的石榴樹!”綠格子衫大姐拿着蒲扇怼到人臉上指指點點。
花襯衫大姐自然也不甘示弱,倆人的扇子在頭頂打了起來,“我呸!這塊地一直都是我家的,你偷偷占着我家地這麼多年還好意思提!”
“诶你怎麼血口噴人呐!你有證據嗎你!這土地上寫你名字啦?!”
時渺:……感情剛剛是中場休息???
觀戰了一分鐘,發現倆人完全沒有停下的打算,時渺再次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設,邁步上前。
“姐姐們!停……停一下!”
倆人正打得有來有回,腳下跳着踢踏舞,一時完全顧不上搭理時渺。
打到後來倆人嘴裡念的什麼都聽不清了,咿咿呀呀的全靠氣勢在戰鬥。
待兩人轉換陣型中間終于有了點空隙的功夫,時渺立刻就插到了倆人中間。
兩邊的大媽都來不及反應,隻聽“嚓——”的一聲!
兩把扇子齊齊砸在了時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