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人動了一下,遞過來一張白色紙巾,正是黎宴最不需要的東西。
她難得任性,拂開輕飄飄的紙,一展臂,把身邊人緊緊擁入懷中。
鸢尾香因為她劇烈波動的情緒彌漫整個影音室,特殊的木質調花香中,黎宴眼淚盡數滲入懷中人衣領,燙出一道一道绮麗的紅痕。
哭了不知道多久,黎宴還在抽噎時,後背被人輕拍了兩下。
“别哭。”
那聲音喑啞,好似主人許久沒開口說過話,卻掩蓋不住底色的溫潤和語氣中的關懷。
黎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泛濫的迹象。
她舔了舔唇瓣,悶悶問:“苗白真的愛鐘琰麼?或者隻是因為隻有她願意帶她離開?”
懷中人回答說:“愛。愛上了才會想離開。”
“可是最後,她毫不猶豫就拖着鐘琰一起去死。”黎宴忍不住輸出負面情緒,蹭着對方頸窩肆意撒嬌。
“她不怕。”邊回答,對方邊輕撫她發絲,“她太想和愛的人在一起了。”
黎宴理不清心裡感受,賴在人身上哼哼唧唧。對方也縱容,無條件回應着她。到最後,眼淚止住,但黎宴也因為發洩後的虛脫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影音室隻剩她一個人。柳漫漫站在門口,逆着光問她:“黎宴?你還繼續看嗎?”
黎宴低頭,看到沙發椅綢面上一團深色淚漬。
她幽魂似出了影音室,柳漫漫叽叽喳喳,解釋着之前臨時有事所以出了一趟門,絲毫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唯一一次能輕松“拿下”身邊人的機會。
黎宴根本集中不了精神聽她說話,懷疑電影放映完之後的一切隻是自己做的一場夢。于是那天離開前,她罕見在客廳遇到陸蔓青,也隻匆匆朝對方點了下頭,加快腳步出了别墅。
美夢成真來得毫無預兆。
下周末再次拜訪時,她發現别墅一樓樓梯口出現了一個以前從未見過透明魚缸。精心構建的水底世界中,幾條漂亮得宛如精靈的孔雀魚正在惬意遊動。
“不知道她在搞什麼,突然叫人搬回來個這東西。”柳漫漫扭曲的臉倒映在玻璃上,“一股子魚腥味,難聞死了。”
黎宴并不認同:“我沒聞到魚腥味。”
說着,她看到旁邊魚食,實在手癢,克制地捏起兩顆丢進水中。
孔雀魚果然紛紛湊近采食,夢幻的魚尾在水中搖曳,幾乎要掃到黎宴臉上。
“……就算味道不大,養這些東西不費工夫嗎?”柳漫漫湊近,也學她,捏起一把魚食往水裡撒。
“哦,她大小姐隻需要欣賞就行了,髒活累活有的是仆人替她幹。”
她邊抱怨邊投食,轉眼間已經撒了好幾把魚食。
黎宴欣賞得忘情,回過神時,看着孔雀魚鼓鼓的肚皮生出不好的預感。
“别喂了。”她抓住柳漫漫手腕,制止她動作,“我們不知道之前有沒有喂食過,給太多魚可能會撐死。”
“怎麼可能嘛,它們那麼蠢的嗎?”柳漫漫不顧勸告,将手裡那把魚食全撒進去才罷手。
黎宴怕她還要折騰,不舍地主動催促一起上樓寫作業,柳漫漫這才不情不願跟着她離開。
高三學習任務重,黎宴完成這周所有學科作業已經将近下午5點。房間内,原本和她一起的柳漫漫早已不知去向。
她已經習慣,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在樓梯上望見魚缸前伫立的兩道身影。
聽見響動,陸蔓青和管家回頭看過來。
越過他們,黎宴看到幾個小時前還在水中漫遊的漂亮小生靈們眼神呆滞,浮在水面翻起了肚皮。
孔雀魚,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