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椅怎麼搬來的又怎麼搬走了,但一番折騰還是留下一地狼藉,垃圾碎屑就不說了,院子裡花草也壓壞了不少。
少年背着書包回來,掃了眼傭人們正在打掃的客廳,疑惑道:“家裡是來什麼人了嗎?”
“沒有沒有,是不懂事的不小心打碎了茶具。”傭人不敢說實情,笑,“您的同學苗小姐已經在樓上等您了,家教老師随後就到,少爺,請先上樓吧。這裡我們收拾就行了。”
梁佑甯不疑有他,擡腿上了樓。
幾十分鐘後,孟婉萍回來了。
傭人裡有她的心腹,将今日發生的事知無不言告知于她。
她知道梁林清今天會回來,所以她在外面磨磨蹭蹭,也是不太想跟梁林清對上。又聽傭人說梁林清把梁從山氣的半死,孟婉萍冷笑一聲:“他的好兒子,他自己受着吧。”
傭人又湊過來,耳語幾句。
“什麼?”孟婉萍震驚,“梁林清帶回來的兒媳婦……是個男的?”
傭人道:“千真萬确,是個少爺。”
“男的,是個男的……”孟婉萍臉色煞白,指甲掐進肉裡,“梁林清是同性戀?”
她眸子一絲慌亂。
“佑甯呢?佑甯在哪?”
傭人忙道:“在上課呀太太,您忘了,今天家教上門,小少爺和同學一起聽課呢。”
“同學?什麼同學?”孟婉萍表情突然猙獰起來,一把攥住傭人的手腕,幾乎是惡狠狠道,“男的還是女的?”
傭人大驚:“是苗小姐呀太太,您還誇過她呢。”
“哦,苗家的女兒,哦……”她松了一口氣,随即笑容和藹,與方才的猙獰判若兩人,“還不快去切果盤,我親自送去,看看我兒和小客人。”
————
燒烤店。
也許是打嘴仗說話太多,傅明雪口幹舌燥,上來先徒手開了一瓶冰鎮小麥果汁,灌進嘴裡,咕噜咕噜冒着泡。
梁林清抽了紙巾,仔仔細細擦着一次性的筷子和盤碟。
“謝謝你,替我出氣。”
昨天傅明雪突然提出要上門,梁林清确實心存疑慮,畢竟依傅明雪的性子……很難不搞什麼幺蛾子。
但是沒想到,今天在梁家,傅明雪居然會為他說話,為他撐腰,上為他怒怼無良父親,下為他撒潑整治刁奴。
怎麼會不驚訝呢。
梁林清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心髒好像被什麼緊緊包裹住一般,是陌生而不太舒服的感覺,但,又不讓人讨厭,反而還......有點令人欣喜,令人沉迷。
傅明雪糾正:“我沒替你出氣,我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哈。”
“哦。”梁林清笑笑,“又是為了正義?”
傅明雪:“……”
居然拿他說過的話堵他,傅明雪扭過頭,不想跟梁林清說話了。
“對不起。”
梁林清突然開口。
傅明雪怔了一下:“啊?”
他迷茫地側首,對上梁林清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他的瞳仁沒有動,定定地望着傅明雪,好像要把人刻在眼睛裡似的。
“你……道什麼歉?”
梁林清收回了視線,眼睫卻輕輕顫了一下:“為我……五年前的無禮和莽撞。”
原來他不是讨厭傅明雪聖母,也不是看不慣他爛好心和過度的義氣……隻不過是因為,那些對象都不是自己。
從上次同學聚會傅明雪為他出頭,到今天傅明雪為他出氣……如果是以前的梁林清,作為旁觀者,可能冷哼一聲,說他傻,說他多管閑事,給自己惹麻煩。
但是直到被他袒護的人變成了自己,梁林清才知道那是何等的幸福和幸運。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梁林清很難描述。大概是,隻要你看到那個人,腰杆不自覺就會挺直,因為你知道,他會站在你這邊,替你說話,為你發聲。
也許這也是王瀾和俞舟為什麼對傅明雪服服帖帖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吧。
傅明雪愣了一下,沒想到梁林清會突然為許久之前的事道歉,他喉結滾動,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但是話說回來......他怎麼就,三番兩次,真的為梁林清出頭了呢?
他之前明明不是最喜歡看梁林清吃癟挫敗嗎?
傅明雪自己都沒發覺,自己此刻心髒跳動地厲害。他将一切歸結于自己的善良,是的,他傅明雪,本來,就是這麼一個善良的,樂于助人的人。
今天這麼一鬧,傅明雪是痛快了,但都忘了自己來的主要目的是讓梁林清父親出面拆散他倆了。但……剛剛場面都那麼難看了,梁林清父親現在應該非常厭惡傅明雪了吧?
兩個人各懷心思,一時陷入了沉默。
還好服務員送了菜單上來,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傅明雪熟練地勾選菜單,基本上每樣都點了。
梁林清盯着菜單上僅有的幾個未被勾選的種類,好奇:“招牌烤生蚝和烤韭菜為什麼跳過了?”
傅明雪看起來也不像挑食的樣子。
“不愛吃生蚝。”傅明雪開始剝鹽水毛豆,“總感覺腥腥的,難以下咽,也就姜......”
姜超愛吃。
剩下的半句懸崖勒馬掐斷在了喉嚨裡。
梁林清:“嗯?”
傅明雪把剝好的毛豆填進嘴裡:“沒什麼,就是不愛吃。”
雖然傅明雪嘴裡隻蹦了一個字出來,但梁林清已經意識到了,那是一個人的名字。和上次兩個人吃火鍋時他險些脫口而出的名字一樣,是同一個人,也就是傅明雪的……小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