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箐拿筆蘸朱砂在門上畫了兩道護宅符,三台在上,以敕令請神破邪祟。
雙手掌心朝上,左手中指自右手無名指與中指穿過,片刻掐出一個五嶽印,以請五雷令人将軍收妖斬兇。
一切準備就緒,天已微微擦黑,江箐與喬白再次來到祠堂前。
江箐從兜裡把之前畫好的符拿出來,從裡面挑出兩張不一樣的符遞給喬白。
“這張是護身符,你折好後貼身收起來,千萬不能沾水。進去後跟緊我,若是不慎走丢了就把這張符紙點燃,用兩指夾住橫放在眼前,它會帶你回家。”
叮囑好喬白,江箐右手立劍指運炁直至靈台,沖開之前設下的陰陽眼禁制,方便之後進祠堂能第一時間發現問題。
天終于黑了,兩人推開祠堂大門,朝裡面走去。
祠堂大門厚重又鮮少有人來祭拜,推開時上面落下了許多灰,惹得人不住地咳嗽。
喬白擡眼看向正對着大門的河伯像,往常慈眉善目的模樣在月光的照射下半明半暗,變得有些猙獰。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有些害怕地抱緊江箐的胳膊。
“你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她決定把問題留給專業人士解決,看看江箐有什麼發現。
殿裡為數不多的月光照在河伯像上,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奇怪的是,江箐并沒有覺得那神像有什麼問題。
這大殿雖然光線灰暗,卻并無幾分陰森的氣息,問題大概并不出自這裡。
她掃視一圈殿内,送子觀音、土地公、月老……還有那個鼠頭拿玉米的、那個魚頭拿鋼叉的,都是什麼奇怪的神仙啊……
這也太雜了吧,簡直是群英荟萃。
就算用膝蓋想也不能靈吧!
江箐覺得有些無語,她沉下心仔細觀察了一番大殿。
在一群奇形怪狀的雕像中,一個身着綠裙的女神像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神像梳着一雙蟠髻,雙眼微微上翹,雙手微攏在身前,顯得端莊而喜慶。
這樣貌和前面那些動物人形态的神像大為不同,符合中國人的傳統審美。
“這是哪個神仙?”江箐指着這神像問道。
“這是河伯的妻子,村裡人在某一年村祭的時候給河伯娶的親,據說河伯的妻子年方二八十分貌美。”喬白回憶了一下,确定了這神像的身份。
明明所有神像的臉都沖着門口,而這座神像卻好像若有若無地看着她們,這張臉越看越覺得怪異。
江箐覆在喬白肩頭輕聲耳語兩句,下一秒,兩人分頭上前吹滅了所有殿内的蠟燭。
之間寂靜中,那神像身後的影子變了幾分,再眨眼卻又恢複原狀。
看來問題就出在這座神像上了,江箐走上前去,拿起那神像砸了下去。
神像四分五裂,一簇黑煙從裂縫中冒出,迅速竄到那大槐樹的枝丫上。
找到了。
江箐從包裹裡掏出銅錢劍,這把銅錢劍最古老的銅錢能追溯到漢朝,經過千百年的輾轉,上面所沾的因果和煞氣讓無數鬼怪敬而遠之。
指尖血滴在劍刃上,煞氣感受到血腥味肆意地溢出。
江箐提劍就往那樹幹上劈去,就在劍身要接觸到樹幹的時候,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出現。
兩人立刻閉緊雙眼,隻聽見一陣刺耳的尖叫。
“秦舒,你害得我好慘啊,你為什麼要告訴他們啊——”
白光散去,再睜眼,隻剩下喬母的魂魄孤零零地站在樹下,眼神空洞洞地看着遠方。
江箐見狀立馬把喬白手裡的引路符拿過來,點燃後在喬母面前順時針轉了三圈,念道:“生魂離體,速速歸家!”
那魂魄便往宅子的方向飄去,兩人跟在喬母的魂魄後也往宅子那跑去。
到了宅子門口,兩人才發覺不對,這燈籠好端端地全掉在地上,院子大門大開。
江箐急忙往樓上跑去,打開房間門發現喬母的身體還在,可是江倩倩卻不知所蹤。
紅線已經褪色,說明魂魄已歸位,江箐讓喬白把燈籠拿去燒了,自己則伸出左手飛快掐訣。
留連[1]失主在北,可往水邊所尋。
又是水邊,舌尖狠狠抵住後槽牙,江箐冷笑一聲。
喬白燒完燈籠後上了樓,剛打開房間就看見江箐坐在椅子上,黑着一張臉。
她忙問江箐發生了什麼事。
江箐把自己的卦象和房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喬白,跟喬白說準備好一把大斧子還有一盆公雞血和一捆白線。
“明天午時咱們就去砍樹,我到要看看這樹妖能護這本該被鬼差捉走的水鬼到幾時。”江箐咬牙切齒地說道。
本該往生的怨鬼私自勾了生人魂魄已經行徑惡劣,按常理江箐就該出手送她一程,沒想到她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人。
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是吧,那就别怪我讓你換種去底下的方法了。
第二天上午,喬白和江箐找遍大半個村子才借來了一把大斧頭和一盆公雞血。
村裡年輕人都出去務工了,沒幾個人做力氣活,這把斧頭還是從一個老木匠手裡借到的。
白線浸了公雞血,被江箐拿釘子在大槐樹周圍布下了一個陣,防止樹妖逃跑。
這雞血墨鬥線寓意為剛正不阿,可困邪祟禁鬼怪,使一般邪物無法逃脫。
江箐掂量了一下這柄斧頭,撸起袖子就往樹幹上砍。
一下、兩下,樹幹出了個不小的豁口。
剛剛還亮着的天此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周圍變得昏暗了起來。
女鬼慘厲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着:“秦三娘,你讓人把我丢進水裡害我喪命,現在又叫人想讓我灰飛煙滅,你好狠毒的心!”
隻見那女鬼自河中而出,裙擺被淤泥髒污,一身白嫁衣狼狽地糊在身上。
她站在陣外,空蕩蕩的眼眶就這麼盯着江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