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朝着東北的方向走了幾百米,秦璟沅在偏僻的林子裡發現了一處沼澤。
這沼澤的面積極大,左右幾乎看不到邊緣,宛如大地被撕開的一道傷口,粘稠的泥漿如組織液一般,無聲地鼓動着。
“沼澤對面的草叢裡,有兩面藍色的旗子。”
這時,蘇弘嘉突然出聲。他的視力極佳,一眼就看到了那抹與環境格格不入的藍。
“樹枝。”
朝韓睿霖伸出手,秦璟沅記得對方剛才為了摘果子,直接折了根幾近兩米長的枝幹。
他打算試一下沼澤的深度。
取下綁在背上的樹枝,韓睿霖摸了摸枝幹的表面,發現沒有凸起的刺,才遞給秦璟沅。
結果,他試了好幾處地方,樹枝的頂端都被直接沒過了,說明這沼澤完全有能力把他們四個人全部吞下去。
“啊?節目組把旗子放在那裡,總不可能讓人拿不到吧?”
南硯有些苦惱地問,朝前幾步,就想蹲到沼澤邊扔一枚石頭。
“離遠點,有沼氣。”
扯着南硯的胳膊,秦璟沅将人朝後拉。剛才,他是特意選了處泥漿流速較快的地方插樹枝的。
沼澤地裡有着大量植物的殘體,這些有機物在缺氧條件下,被微生物分解發酵會産生有毒氣體。包括臭雞蛋味的硫化氫,吸入一定量會危害人的呼吸道,甚至神經系統。
而沼澤内水流交換頻繁的,氧氣含量較高,比較難以形成沼氣。
難道真要放棄那兩面旗子嗎?
就在這時,空中落下四個綁着迷你降落傘的箱子。熒光粉紅的傘身,印着許多紅色的小愛心,在這片灰撲撲的地上,顯得格外突兀。
節目組這是什麼詭異品味。
幾人朝着各自最近的箱子走去。
秦璟沅打量着那隻扣在箱外的銀黑色鎖頭。沒有可以轉動的數字或字母,沒有鑰匙孔,鎖身表面隻有一個小型液晶屏幕,旁邊還有幾個隐蔽的小孔,像是手機側面的麥克風和揚聲器。
這是個聲控鎖。
他用手觸了下藍色的屏幕,上面立刻彈出了一行字:
【三十秒後,解鎖者将随機匹配到一位嘉賓。系統會為您呈現十道關于他的問題,請猜測對方的答案。得分最高的兩人,将獲得解鎖權限。】
注意到其中的“十道題”,秦璟沅突然回想起上綜藝前,向恒曾給過他一份調查問卷,說是節目組想要提前了解嘉賓的個人信息。
基本都是些與偏好,或者性格相關的問題。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呢。
其他人也看到了這條提示,紛紛找了塊離沼澤遠些的地兒坐下,準備答題。
靠在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面,秦璟沅支着一條腿,将箱子放在自己的懷裡。他靜靜地看着上面飛速變換的頭像。
三十秒眨眼間就過去了,一張證件照出現在鎖身的屏幕上。看着上面那張青澀的臉,秦璟沅有些訝然。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身深藍色的校服外套,拉鍊大大地敞開着,裡面是件同款的藍白Polo衫。
黑色的闆寸頭,将他深邃俊朗的五官徹底露了出來。一雙漆黑的桃花眼,眼角比現在更圓潤,裡面隐隐閃着桀骜的光,卻被什麼束縛住了,隻委屈地抿着唇。
皮膚白白淨淨,連耳垂都透着粉,沒有任何耳洞和眉釘。
啧,看起來就是好乖一小孩兒。
韓睿霖大概是高中的時候,被壓抑得狠了,一到大學就開始放飛自我,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照片的主人,正好坐在秦璟沅那塊大石頭的後面。在長達三十秒的緊張磨牙後,韓睿霖如願看見了那人的照片。
靠北,好帥。
正如韓睿霖報名時的照片,是他老爸為了給别人留下好印象選的,秦璟沅的則是他那個冤種老闆向恒挑的。
是他某次出庭辯護的時候,被記者拍下的。那次案子比較大,當時在網上屬實是火了一段時間。
記者隻拍了秦璟沅的側臉。然而,那雙金燦的眸子,卻給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指尖隔空描摹着男人的眼睛,韓睿霖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次去北極看見的極光。記憶中那束極為罕見的金色北極光,冷冽又奪目。
其中蘊含的自信與智慧,在夜幕中劃出明亮的軌迹,吞噬所有黑暗,帶給人無限的安心感。
不遠處的南硯則有些不高興。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節目組在暗箱操作,故意把他和蘇弘嘉分在一塊兒,而讓那個土鼈男和秦律師匹配到。
為了節目的話題度。
到底誰會用這麼兇一張照片,來參加戀綜啊摔!
屏幕上的男人,穿着一套土黃色的迷彩服。面容堅毅,五官冷硬。身形筆直,臉頰沒有那道疤痕。
他的眼神極為鋒利,亮得猶如審訊室裡的白燈,仿佛對面是什麼頭号敵人。讓南硯汗毛倒豎,不禁開始搓着胳膊,回憶自己從小到大做過的所有錯事。
可現在的蘇弘嘉,眼神經常像是一潭渾濁的死水,再也不見照片上的鋒芒與正氣。
與南硯不同,蘇弘嘉看見自己匹配到的對象是他時,心裡沒什麼很大的波動。或者說,他早就預料到了。
反正,他總是這樣不幸。
他明明知道的。
隻是蘇弘嘉想起初見時,那雙平靜注視着自己的眼睛,還是不免有些許落寞。
那個男生,應該正在抱怨匹配到的居然是自己吧。因為南硯對秦璟沅的好感,表現得太過明顯了,應該所有人都能發現。
照片上的南硯,看起來有些憂郁。頭發還沒如今這樣長,紮了個短短的小揪揪在腦後。
不像現在,隻要他看向秦璟沅,杏眼就會變得亮晶晶的,像是抹了層玻璃油,隔絕了外界的一切,隻剩下那個人。
自己到底為什麼來參加這個節目呢?
蘇弘嘉沉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