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半天的順風車,花時安很有自覺,趁獸人們吃飯時取出背簍裡的棕片,在風吹不到的角落鋪了一大一小兩張床。
大床給兩個獸人,小床他自個兒睡。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吃飽喝足,花時安剛和獸人一同躺下,正準備愉快地與周公會面,映在岩壁上的火光漸漸弱了下去。
晚飯吃得有點久,兩背簍幹柴不經燒,已徹底添完了,山間呼嘯的寒風掠過岩洞,洞内火光與餘溫迅速消散。
溫度下降得很快,角落吹不到風,凜冽的寒冷卻讓人無法忽略。沒有上衣沒有被子,花時安抱着胳膊蜷成一團也無濟于事,醞釀不出一點睡意。
“嘶,嘶——好冷,咋這麼冷!”
“剛才烤着火還沒感覺,這火一滅,是有點冷。”
不單花時安覺得冷,兩個獸人也冷得睡不着,在旁邊嘀嘀咕咕。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找點東西把洞口堵住?
花時安正糾結呢,睡在旁邊的岩秋雨突然彈坐起來,手掌反複揉搓胳膊,“不行不行,太冷了。起來傻大個,我們出去再撿點幹柴回來,不然根本沒法睡。”
莫淮山立馬跟着坐了起來,但沒來得及說話,花時安搶先道:“太晚了,山上什麼情況我們都不清楚,現在出去不安全。”
岩秋雨:“那怎麼辦?就這麼凍着?”
“其實有個很簡單的辦法。”
絲毫不覺得别扭,花時安對上獸人的視線,坦然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的獸形有皮毛,比人形更抗凍,或許我們可以變回獸形,像野獸那般抱團取暖。”
這話一出,莫淮山大驚失色,忙地擺手,“不、不行!祭司大人你是亞獸人,怎麼能跟我們擠在一塊。再、再說……”
“再說他的獸形那麼惡、奇怪,挨在一塊怎麼睡!”岩秋雨臉色微變,瞪大眼睛看着莫淮山,毫不掩飾對獸人的嫌棄。
獸人耿直,不懂彎彎繞繞,但這般直言直語和發自内心的嫌棄往往最傷人。
看着失落垂下眼眸的莫淮山,花時安掩唇輕咳一聲,“變回獸形就是獸了,還分什麼獸人亞獸人。出門在外,怎麼方便怎麼來。”
說到這,花時安頓了下,忽然擡眸看向岩秋雨,嘴角微微揚起,“你們總說他的獸形奇怪吓人,到底哪裡奇怪了?我也見過啊,分明——很可愛。”
“可、可愛?”岩秋雨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過了好一陣才從震驚中緩過神,擡手推了下合不攏的下巴,“祭司大人你說真的?”
困了,花時安打了個哈欠,淚眼汪汪地點下頭,“真的啊,世界是多樣性的,人和動物都有各自的形态,不能因為和别人不一樣就覺得奇怪吧?人和人還長得不一樣呢,怎麼沒人奇怪?摒棄偏見,看待事物的本質,你會發現——”
“他其實很可愛。”
“來淮山,你先變回獸形。”
岩秋雨有沒有聽進去暫且不知,莫淮山是真聽進去了。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花時安,嘴唇緊抿,眼尾悄無聲息地染上了绯色。
讓變就變,獸人轉瞬消失不見,一團烏漆麻黑的四不像坐在了身旁。岩秋雨下意識與他拉開距離,可想到祭司大人的話,他擡到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強迫自己轉頭看向黑毛團子。
松鼠不像松鼠,豹不像豹,一身皮毛烏漆麻黑,個頭又那麼大,和所有人的獸形都不一樣,怎麼看怎麼奇怪。
但多看幾眼,他腦袋好圓,和祭司大人的獸形有點像,大鼻子被一層短毛包裹,鼻尖黑得發亮。爪子彎曲成弧形,毛很厚,看着肉嘟嘟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祭司大人的話影響了,岩秋雨真就越看越順眼。隻是和族人長得不一樣而已,吓人嗎?好像又沒有。
他撐着下巴發了許久的呆,當困意湧上來時,祭司大人早就不見了。旁邊棕片床上,黑毛團子和花栗鼠互相依偎,已經睡熟了。
兩隻小獸緊緊挨在一起,抱團取暖,花栗鼠枕着黑毛團子的肚皮,臉頰陷入黑色絨毛裡。似乎怕他冷,黑毛團子蓬松柔軟的尾巴盤着身體,嚴絲合縫地将花栗鼠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