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前薩若汶被囑托過在船上不要說話,一切交給塞勒涅。于是聽到這個問題,薩若汶也保持木讷的姿态,隻是頭轉向了月亮女神。
塞勒涅平靜說:“他是赫卡忒新做的魔偶。赫卡忒見兄長失去神性,害怕我和妹妹在神山之上難以照應,便制作了這個魔偶送給我們,幫我們應付一些事。”
赫卡忒為薩若汶制作了這幅身體,身體上自然帶着她的神力氣息,卡戎看了一眼兒便沒多問什麼了。
擺渡人的船速依舊值得稱贊,薩若汶隻覺得轉眼間,在岸上看着寬闊無比的阿刻戎河便已經渡過了,因為眼不視物,他這一次再沒有像之前那樣被河底爬上來的猙獰鬼魂吓到,反而心裡升起一兩分惆怅。
渡過阿刻戎,接下來的路就好走了,薩若汶也不是曾經那個會被三頭犬的腳步聲吓到的人了,兩人很快來到了地獄門。
再往前走一步,他們就離開冥界了,而且這一離開,也可能與冥界再也沒有關系了。
剛剛一直沒有鬧騰的黃金鴉似乎察覺到了即将跨界的氣氛變化,翅膀撲騰了一下,柔軟的羽尖擦過手心泛起一陣癢癢。薩若汶這才意識到,哈迪斯把這隻小肥鴉養得不錯,羽毛的手感都比之前更好了些。
一下想到了這個名字,薩若汶心裡又顫了顫。
沒事的。他閉上沒用的眼睛,壓下心裡不知從哪裡來的酸澀。等一切結束,如果對方還沒到見面都想把他扔塔爾塔洛斯的地步,他也不是不可以重新修複這段關系的——
而且冥界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嘛,雖然那裡黑暗又死氣滿溢,但那裡還有好多人很可愛,「死亡之鏡」的星星他還沒看夠,還有修普諾斯、塔納托斯、赫墨拉、冥王宮侍衛等等好多好多很有趣的神,哈迪斯也隻是個死腦筋,但也不是聽不進去話,隻要多磨一磨他也總會松口的……
腦子裡有聲有色的記憶就這麼像棉絮般飛出來,在腦子裡飛得到處都是。遮眼睛的布條下,薩若汶瘋狂眨着眼,硬生生把将落不落的淚水逼了回去,腳下不停歇地朝已經出了地獄門,轉身朝等他的泰坦走去。
·
冥王宮。
高居王座的冥王左手撐着下颌,臉上讓人看不出情緒,眼皮半垂着,右手指尖黑色霧氣影影綽綽地勾勒出一把剪刀的輪廓。
殿下,睡神修普諾斯低垂着頭,連一向沒他事就神遊天際的死神塔納托斯如今也把整顆心提了起來,翅膀尖兒全部炸開。
這一片氣溫快降到零度的窒息空氣在毀滅女神刻爾面色匆匆地走進神殿時終于松動了半分,但還沒等這位女神着急地說出什麼來,王座上的冥王陛下便未蔔先知地說:“赫利俄斯消失了,是吧。”
原本面露焦急的刻爾瞬間詞窮了,隻能呐呐地說是。
半晌,哈迪斯右手一覆,剪刀虛影便被打散,他不冷不熱道:“這群泰坦……倒是把冥界當踏闆當得歡。”
修普諾斯垂目,率先開口攬錯,“是屬下監管不力,未能提前察覺赫卡忒的叛變。”
哈迪斯卻搖搖頭,嗤道:“以赫卡忒的性格,她不會覺得自己背叛了冥界,本人都毫無此意,你又怎麼能看出。”
冥月女神不會站在冥界對立面,她該做的也已經做了,也沒有向外透露半分冥界信息,在她看來,這隻是一場小小的拐騙,隻是對象有點敏感——把薩若汶拐走,怎麼能算背叛?
她會這麼想。
塔納托斯試圖讀一下空氣,但無奈失敗,隻好直白地說出自己心裡話,“陛下,需要我去追捕他們嗎?”
“他們肯定都藏起來了。”哈迪斯說,“最是薩若汶——泰坦估計要像藏一粒種子一樣把他藏起來。”
他甚至說了個比喻句,這在言辭一向追求精準簡潔的冥王陛下身上可算罕見,修普諾斯都把心提了起來。
“那我們就這麼幹看着……?”塔納托斯眨眨眼,說出的話讓修普諾斯恨不得給他一拳。
哈迪斯盯了他一瞬,便移開眼起身往外走,“涅墨西斯還在奧林匹斯山上?”
修普諾斯答:“對,她仍在和缪斯們遊樂。”
“聯系她,讓她找到卡利俄珀之子,去問他最近結交的朋友——一個白發金眼,而且目盲的人。”
和複仇女神更為親密的刻爾俯首稱是。
“修普諾斯,你去趟奧林匹斯,告知宙斯他們,赫利俄斯離開冥界了。”哈迪斯路過睡神時停下,扭頭吩咐道,“順帶關注奧林匹斯上的泰坦們的動向,特别是塞勒涅為首的自然泰坦。”
說着他沉思了下。
知道是泰坦們把人給擄走的,但他們要薩若汶這個連自己力量都感知不到的蠢貨幹嘛呢?
冥王回想起那股力量帶着的不亞于睡神水平的催眠能力。
能催眠,自然也能喚醒,不然哈迪斯每次在薩若汶昏睡後怎麼能醒來無縫接替身體。
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個神。
一個與泰坦們息息相關、沉睡多年、并有力改變當今時局的神祇。
初代神王,烏拉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