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同意采購幾台放實驗室用。
賀晙說不用采購,明天送幾台過來。
範思雨看他們聊得開心,就不打擾,想悄悄退出去。
賀晙瞥眼見到,就向院長告辭。
兩人出了辦公室。門外,範思雨立刻向他讨要項鍊。
賀晙把手放外衣兜裡,并不拿出來。
“去亮的地方給你戴起來。”另一隻手攬過了她的肩膀。
周六的教學樓沒多少學生,更何況頂樓的職工辦公室。兩人肩并肩往直梯走。
“沒事。我自己會戴。”
進了轎廂後,範思雨再次伸手朝他讨要。
“你就這樣低着頭和我說話?”
頭頂的聲音響起,她不想和他多言語了,見到了一樓,就奪門而出。
離她最近的門外在刷外牆,攔了一條黃線,外頭還有警告牌,提示:此路不通。
不得已,她又轉身找對角的大門。隻有這一個門能出去,抿了抿嘴,硬着頭皮去碰那個比她高一個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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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範思雨上大三的時候,老家發生了一件事。
她的初中同學,跳樓自殺。據聞不是第一次鬧事。這次終于成功。範思雨在回老家的路上,幾個說得上話的同學開了個Q|Q小群,專門議論這事。
這位身亡的女同學,初中成績和範思雨一樣,也是經常上校領獎台拍照領獎勵的。中考後,成績很不錯,可以和範思雨一樣上H市重點高中。但她家裡逼她上了縣裡的師專。其實那時候的師專,已經不像上世紀有工作分配了。同學性格柔弱,聽從了家裡的建議。
範思雨一路讀到大學,中間隻零碎聽到過她訂婚,結婚,生孩子。自殺那天,是發生在生二胎去醫院的路上。
二十一歲,範思雨還在為是否要考研而煩惱的時候,她的初中好友已經冰冷地躺在棺材裡,旁邊圍着一群哭訴的人。
“打幾下就打幾下咯。誰不被自己的男人打?”這話出自另一個相熟的女同學之口。
範思雨驚訝地盯着她。但這話卻引來了其他人的同意。
被打幾下,總比一屍兩命強。
範思雨回到家中。母親梁玉霞看她神色異常,關切地問她怎麼回事。
她告訴母親同學的慘劇,又問:“為什麼要被打?嘴巴不是用來說話的嗎?就不能說話嗎?我聽說她老公也讀了大專,大專學曆也不低了啊?”
範思雨提了很多疑問。
梁玉霞回答不上來。甚至還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手臂。
敏銳的女兒察覺到了。她記得兒時,小個子的母親也被提遛進後院的柴房,繼而傳來一陣砸打聲。身邊還有奶奶的嫌棄,說什麼不聽話就要揍,說完還給範思雨一個狠厲的眼神。
久遠的記憶讓範思雨閉了嘴,不再和梁玉霞談論同學的事。
母親終究是疼自己的女兒。在夜晚來臨前,她來到範思雨房中,輕輕和她說:“你讀完大學,就别回來了。”
範思雨驚詫地盯着母親。
“這裡的人就這樣的。即使讀了書,又回到這裡。都會變成這樣。”
“你别回來了。到時候媽媽跟着你出去。”
母親的話,給了她無懼的力量。那時候她确定她要考研。讀更多的書,豐富自己的人生寬度。
範思雨垂下的手蜷了蜷。帶着記憶中母親的鼓勵,走向另一扇大門。
“這裡亮。”賀晙擡頭看了看天,這邊雖然背着落日,但餘晖撒到其他地方,反射回來不刺眼。他自顧自走到一邊的花壇,那邊有一張雙人長條座椅。推了推眼鏡,坐了下來。
“可以還我了。”範思雨盡量壓低聲音。雖然這棟教學樓沒多少人,但她不想在這裡和他産生糾紛。
“來。我給你戴上。”賀晙拿出項鍊,解開扣子。他的指甲修剪得幹淨圓潤,弄扣子時反而不方便。
範思雨見他固執,走過去,倚着凳子邊緣坐下。把頭發撩起,讓他把項鍊戴在毛衣外面。“别扯衣領,外面冷。”
她聽到一聲輕笑,繼而項鍊圍到了毛衣外。聽到細細的啪嗒聲,項鍊扣好了。她把鎖骨鍊調整了位置,再塞到毛衣裡。
賀晙等她一系列事弄完,放她背後的雙手攬住了她的腰,臉靠在她一側的肩膀上。
“什麼時候回家啊?”
範思雨被攬得一震,聽到他聲音,又一哆嗦。掙了掙手,懷抱松了點,但想再松開些,就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