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思雨張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小旻讓我來的。”賀晙把目光收回,揿滅了手機。
“她讓你來這裡?”範思雨下意識問了些傻問題。
賀晙從衣兜裡拿出一個學生證,放在範思雨的書桌上。順着他的動作,範思雨看到他的外套折挂在椅子靠背上。
窗簾透了一束光,落在椅背的高檔羊絨大衣上。一條淺淺的褶皺,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這個簡陋的空間裡。
她去拉開窗簾。光撲進來,那道淺淺的褶皺瞬間消失了。
賀晙又按亮手機,裡面傳出歌聲:“我隻好來找範思雨……”
“别放了。”範思雨出聲打斷。
“你怎麼會看上這種人?”賀晙輕搖頭,把手機收回到衣兜裡。
“那是你妹妹的男朋友。他找不到賀旻,就來找我。就因為我的學生證當時掉了,被他撿到。”範思雨氣急,一連說了很多話。“你不去問賀旻,幹嘛來問我?”
“他什麼時候撿的?”
“就那晚……”她回頭,見他審問般的神情,抿了抿唇,重重地反問,“我送賀旻回别墅,你不是也在嗎?還故意問?”
賀晙點點頭,說:“原來你還記得?”
“什麼?”範思雨提高了些聲音,立刻想到那天後來發生的事,她即刻明白他問的意思。“抱歉。那天我昏了頭了。”
“是啊。”賀晙走近一些,點頭道,“你以前都會等我醒來的。”
範思雨聽了有些羞惱,抓着窗簾道:“以前是以前。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清楚嗎?”
她說得肯定,重複提起他不喜歡的字眼。他已确定原諒她的任性,現在還在提“分手”兩個字。
賀晙眉心微蹙,輕聲道:“能不能别提‘分手’?”
她茫然地看着他。上次兩人上|床,她可以當沒發生過。那晚她喝了酒,腦子有點不清醒。他睡眠不好,或許需要發洩。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不會亂搞關系。範思雨隻覺當時的自己是一塊可以入嘴的幹淨肥肉,被咬了一口罷了。
“抱歉。那換個說法。”她面朝他,噎了口水,“我們已經沒什麼關系了。那次是我不好,我送完人就應該走。這事也過去一個多月。我覺得沒必要談了。”
賀晙攔住了想往一旁走的範思雨。她被一吓,扭身撇開了他的手。
“有必要談。”他的聲音變沉。
她知道今天逃不過,索性就坐下來說。把旁邊的凳子拉來,示意請他坐下。但他不坐,像棵參天大樹似的杵着。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說感情淡了。我覺得沒有。哪裡淡了?一個月兩次不夠?”
他的聲音雖沉但很有穿透力。宿舍門半掩着,走廊傳來學生們回來的腳步聲。範思雨見兩人這樣杵着不像話,走去關了門。
“你别老這樣,說這些不害臊的話。”範思雨努力平靜地說。
他聽她的口吻松弛了,走近了一步,捏了捏她的手背,見沒有抗拒,繼續道:“我是說一個月見兩次面,你想哪去了?”
倒是被他這話弄得有些懵。範思雨退後了一步。“說話就說話,别動來動去。”
“接下來到過年前,東南亞公司沒重大的事務了,我可以少出差,盡量在國内。”賀晙雖軟塌些音調,但内容像官方發布的通知,範思雨像他的員工,被告知:你可以上崗了。
“可分手的原因,我都告訴你了。那天你也接受了不是嗎?為什麼今天還來說這些?”範思雨還是回歸到原本的思路。說着轉了身,自顧自坐了下來,“我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嗎?給點甜頭我就跑回去,話說得軟些就讓我回心轉意?”
“思雨。你到底在犟什麼?”賀晙搬了凳子,坐到範思雨面前。“你之前說的理由,都不成立。”
“一,我不需要一個對我事業有幫助的女人,我的事業已經夠了。”
“二,你以後還是做尹老師的研究項目,也不會很忙,怎麼叫‘無法在家一直等我了’?”
聽到這裡,範思雨擡起頭,睜大了眼。他怎麼能以為她還可以圍着他轉?
“你不用這樣。我知道,咱們處了兩年,突然我提出斷了,你是該不适應。就像你以前養的孔雀,丢了你也找了很久。”她聽過賀晙養孔雀的事。“是人都會有點不舍,但時間久了就習慣了。我已經适應了。希望你也快點适應。”說完她看了他一眼,猛然發現賀晙緊閉着唇,眼皮微微下垂,但眼珠卻像磁石吸鐵般瞪着她。
心底有點發怵,但此刻如果退縮,隻會節節敗退。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陷進去。擡眼回瞪過去,不甘示弱。
“我還沒說完。不要打岔。”他頓了頓,突然靠近。
兩人臉對臉,近在咫尺。
“三,你還愛我。”他說完就吻了下來。
他一手擡起她的下巴,另一手不知何時緊擁住了範思雨。她整個人被攬了過去。在密不透風的擁抱裡,她像被卷入漩渦的浮木,無力卻有序地被吸走。
他吻得很用力,和上次的試探不同。下巴被緊緊地捏着,充滿了挑釁。
嘲諷她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