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有微風和夕陽,路兩旁恣意生長的草木發出沙沙的響聲。他看到不遠處的椰樹林的菜畦旁,一輛紅色雙人自行車停着。
他到了别墅,把今日的獲利品放在廚房。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個痛快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出來站露台上透氣,瞥眼看到紅色自行車已停靠在了一樓。他心中一動,走至客房的陽台外,從窗簾縫隙裡看到了範思雨的手提行李袋。
上面有一塊洗不幹淨的墨漬,如那天搬進他家那樣,被一塊晚霞光照着。
安靜溫和。
三樓電梯門打開時,他聽到從一樓廚房傳來的聲音。
範思雨在和周姨讨論怎麼燒螃蟹和墨魚。賀晙止住了腳步。他想起他一出現,可能會讓範思雨拘謹。
他退回到自己的房間,等待周姨的晚飯召喚。
墨魚有好幾隻,個頭不小。螃蟹很生猛。不過這對于兩個出生在海邊城市的人,是絕佳的美味。範思雨很快就處理好了墨魚,摘了墨囊。螃蟹已經上鍋蒸了。
晚餐時間。菜均已上齊。範思雨一個錯眼,賀晙已經落座了。
周姨隻擺了兩幅碗筷,就閃去廚房忙碌。範思雨有些不習慣,以前周姨會一起吃的。
“我讓周姨和莊叔他們一起。”賀晙見範思雨頻頻看廚房,知道她想什麼。“之前莊叔都是自己做飯,吃得很省。我讓他一起也不願意。所以就讓周姨和他們一起,吃得好一點。”他指了指放正中的炖牛肉,“不然他們舍不得吃肉,蛋白質隻補充海魚,不夠豐富。”
難得賀晙在餐桌上說那麼多話。範思雨聽了,低低應了。
“呃嗯?”賀晙又發出聲音。“思雨,電話裡你不都答應我了嗎?”
範思雨想起來這裡前,緻電賀晙,賀晙在電話裡說了幾件事,她答應了才讓她搬過來。她點點頭,說沒忘記。
“那怎麼還那麼怕我的樣子?”賀晙的視線落到範思雨的臉上,正大光明的。
範思雨轉了轉腦子,轉了話題問:“這裡牛肉很便宜,他們也吃不起嗎?”
巴瑪亞納接近南美,巴西的牛肉出口頗多。範思雨跟着徐詩文買過,和國内同等質量的牛肉相比,價格便宜一半不止。
“莊叔有好幾個孩子,有兩個在北美讀書。做父母的,總想給孩子最好的。”賀晙吃完了,在喝碗裡的湯。
範思雨沒有回答。她并不贊同父母都是無私的觀點。
“當然,也有做父親的不幹人事,虐待子女的。”賀晙喝完了湯,看了眼面前沉默的女人。
範思雨不知賀晙為何突然轉了話頭,對上了他的眼。
“為什麼這樣說?”她問。
“我做養護中心幾年,見過很多了。有子女不管父母的,也有父母把孩子送進來,一年都沒來看一眼的。世間冷暖,不過如此。”
範思雨停下筷子,若有所思。
“怎麼了?飯菜不合口味?”賀晙看了眼墨魚湯,“這湯燒黑了。”
範思雨聽了不好意思,說是她沒把墨囊處理幹淨。
“沒事。墨囊也很有營養。”
賀晙吃完就去二樓了。那裡有他的娛樂室和健身房。範思雨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衣物,洗漱一番。
從華人城過來時,她買了充電器,這會兒手機電充滿格了。她想和張若彤告一下平安。
點開張若彤二号的微信,把這兩天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又着重提了一下,現在又和賀晙“同居”了。
不過是因勢所迫。等佩蘭把屋子裝修好了,再搬回去。她還有好一些書在那邊沒帶回來。
範思雨敲完了字,想起在電話裡和賀晙的“約法三章”。
一是讓她不要想以前的事,把他當個普通朋友。言下之意,讓她見了他,不要像耗子見了貓,東躲西藏。
二是他在巴瑪亞納隻呆兩個月,要她确保在兩個月後,能有另外住的地方。
範思雨答應了這兩條,也同時提出了她的意見。她可以當作以前的事已經過去,不再提起。但她也不會白住,能出力的地方出力,能付款的地方她也會付。
當時賀晙停頓幾秒才堪堪同意。兩人達成一緻後,範思雨才讓莊叔開車去碼頭,坐了輪船到泛善島。
當聽到第一條時,範思雨覺着賀晙還有點餘情未了,聽到第二條的時候,前面的想法自我推翻,感覺應該是自己想多了。所以她也爽快地答應下來。
她把這些細節如數家珍地發給閨蜜,又補了一條:
——我會遵守好約定,不會越雷池一步。不想被你看扁哦。
樓下的賀晙手機裡收到消息,他點了點手機,不知道怎麼回。
但腦裡有另外的念頭:張若彤憑什麼看扁範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