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那是什麼?”範思雨從驚醒中蘇醒,甩掉了手裡的電腦包。
莊叔在船尾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
“阿晙掉下去了!莊叔!阿晙掉下去了!”她趁船體略微平穩後,立即撲到了救生圈旁,快速解下繩索。“别拜了!快救人啊!”
莊叔似是如夢方醒,看向船裡少了個人。
“東家!東家掉海裡去啦?”莊叔才問完,就見範思雨拿繩裹了腰。此時他才真正回過神,大喊:“小姐!危險,我先下去看看!”
範思雨這人,在退無可退時,會爆發出一股神奇的力量。年幼時,與母親一起被範父抛棄,眼見母親梁玉霞憑着瘦弱的身體拿起了比人還高的船橹,拼盡全力撐着小木船,離開暴風雨的江面。母親孱弱的背影,被雨淋濕的後腦勺,絕境中爆發出來的骁勇,深深地映在範思雨的心底。她有母親基因的延續,此刻,這種臨危不亂的品質又在她的身上出現了。
她全然不顧莊叔的勸阻,即使海面下有不可名狀的巨型生物,還是毅然決然地抛出救生圈,一個噗通就鑽到了海浪裡。
她的身影立即被船體打擊起來的浪花掩蓋。莊叔見此,拿起另一件救生圈,跟着跳了下去。
海下除了方才的巨型生物,還有其他不明生物,發出許多雜亂的咕咕聲。清晨的海水還有些冷,範思雨在水下極力睜大了眼,搜尋附近的人影。
海中影影綽綽,一種奇特的遊水聲此起彼伏。範思雨到海面換氣時,發現海面更不平靜,許多黑白相間的大魚從海下躍出,像是在跳舞。可此刻無心去判斷這些是什麼東西,她想快點找到賀晙,因為人在溺水兩分鐘後,心跳就可能停止。
她不想讓賀晙停了心跳。
那是她愛的心跳。
怎麼可以讓他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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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思雨換了另一面去尋找,終于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在往下沉。
她極力遊近時,才發現有三隻大魚在賀晙身下的幾米處,呈順時針環遊。三隻大魚引起的水流,把人慢慢往上托舉。
此時莊叔也發現了,跟着範思雨一起遊過去,一人一邊抓了賀晙的手臂,往海面拖。
三人浮出海面時,範思雨發現賀晙已經暈過去了,眼目深閉着,拍他的臉毫無反應。但也由不得她多想。莊叔讓她爬上船,他在水下把賀晙托上去。
兩人合力把賀晙弄上船闆後,莊叔恢複了往日的鎮定,吩咐範思雨一起對賀晙進行急救。
期間,賀晙的口鼻噴了些水出來,嗆了幾聲,醒了片刻後又昏了過去。
“小姐,先回泛善島,讓溫少爺來吧。”
範思雨還在揉賀晙的臉,聽了莊叔的話,也不知對不對,又擔心賀晙是不是撞到了頭。
身後的虎鲸們蹦着海面遊遠了。那是通往裡托亞的航線。
此時也隻能先回泛善島。
範思雨朝莊叔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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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直升機的那刻,範思雨才知道泛善島别墅外的一個圓形硬地是做什麼用的。
賀晙躺在急救床上,鼻腔裡正在插上氧氣管。範思雨原本濕漉漉的衣褲,被海島的風吹了個半幹。
抵達醫院頂樓的停機坪後,一路暢通地把賀晙送進了急救室。
随着急救大門的關閉,範思雨這才從驚慌後的失神中解脫出來,好似是離了支撐身體十字架的腐朽屍身,扶着牆直愣愣地滑了下去。
這家是徐詩文當初住的醫院。不過他們是直接從頂樓下來,一路綠燈,不似那次上一層樓都要自行打點。這裡走廊上也不見警察巡邏,像在國内的大醫院,安全有保障。
莊叔蹲在一旁的小角落裡,擦着臉上的鹽漬。
範思雨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是幹涸後的鹽粒。想去衛生間處理一番,可看到急救室的燈亮着,她又舍不得離開。隻怕醫生會出來說些不好聽的話。
哪怕不好聽的話,關于賀晙的事,她也要聽。
這次不想錯過一手消息了。
兩主仆呆愣了一會兒。空曠的走廊隻有幾位護士走過。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莊叔先擡頭看向聲源。
範思雨有些後知後覺,等溫晏走近時,他已經在解腰上的皮帶了。
她知道這個動作接下來意味着什麼,潛意識中往後退了一步。
莊叔在一旁跪了下去,一皮鞭子落在了他的背上。
“你幹什麼?”範思雨尖聲驚問。溫晏是沖着莊叔來的。
“你管不着!”溫晏又下了一皮帶。
“住手!”範思雨這才上前,把溫晏的皮帶搶了過去。
溫晏無法對範思雨動手,一腳踢翻了莊叔,嘴裡用馬來粵語快速指責着莊叔。範思雨聽完一段,模糊地懂了一些。
原來那片海域,每年的這個時候會出現一群虎鲸,因為那裡是它們固定的覓食地。這群虎鲸雖不傷害人類,但很暴躁,如有人去那片海域捕魚,就會主動對船隻發動攻擊,趕走人類。
今天三人坐船恰好經過,應該是被虎鲸們誤會了,以為是來搶它們東西吃的。
“你在這兒當了多少年的船夫了。怎麼會不曉得那裡有虎鲸?”溫晏氣得臉發紫,指着莊叔的鼻尖罵,“你把賀晙弄個三長兩短,你賠得起嗎?”
“你别罵他了!是我讓他抄近路的。”範思雨攔住了還想打莊叔的溫晏。“是我。我不知道那裡有危險。”之前莊叔說“有精靈”,應該說的就是虎鲸,不知是她把虎鲸聽錯成精靈,還是莊叔迷信,不敢直接說出虎鲸。“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怎麼可以動用私刑?是我犯的錯,你要出氣就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