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剛剛傳試卷時就已經有同學看見了那張醒目的滿分答題紙,前面的何斌剛走,絕大部分同學便開始頻繁地往最後一排張望。
處于視線焦點處的人此刻端正地坐在位上,從旁邊呆愣的阮青平手上扯了扯自己的答題紙。
“怎麼了?”
聽見他的聲音,阮青平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松手放走了那張紙,然後看見了下面那張屬于自己的答題卡。
一旁的夏湫也瞧見了那上面的分數——99分。
阮青平看見夏湫挑了挑眉,突然想起來上午考數學前兩人的對話。
難怪當時夏湫聽見自己的話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說什麼“盡力就好”,搞了半天是怕他知道事實後會破防。
開什麼玩笑,這點小事而已。
他擡手指了指試卷上的數字,“考得不錯啊,和剛剛門外那個一樣強。”
邊說還邊比了個大拇哥送給夏湫,盡管看起來還是毫無誠意。
“不如你強,我做的可沒你快。”
阮青平聞言愣了一瞬,片刻後才回了句,“哦?你看走眼了吧。”
夏湫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漫不經心的表情,他發現自己也有些猜不透這位新同桌的心思。
“是嗎,可能吧。”
對話戛然而止。
阮青平卻在盯着自己的答題紙發呆。
太敏銳了。
和智商高的人打交道果然危險,他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同情心泛濫去多管閑事了,特别是對身邊這人。
第二天早自習,阮青平拿着語文書站在教室後門外,和自己昨天晚上才發誓過要少打交道的人面對面站在走廊兩側。
原因很簡單。
這是二人語文古詩詞默寫全錯的報應,之一。
語文老師正是高一分班前帶阮青平班上的那位,罰抄的報應自然也沒逃掉。
其實班上沒寫來的倒黴蛋遠不止他們兩位。
但壞就壞在這位語文老師認識自己高一班上的學生,她覺得自己沒帶過的學生就算了,畢竟無知者無罪,不清楚自己對于古詩詞默寫的要求抓得嚴格。
至于阮青平這種她已經帶過一年的學生就沒那麼幸運了,何況她也需要一個殺雞儆猴的例子,自然是不能輕易放過。
于是阮青平椅子還沒坐熱,就被語文老師抓到了走廊,什麼時候把默寫要求背的文章背完才能回教室。
這種特殊的待遇顯然是阮青平不想看見的,畢竟罰站可不是一般的招搖。
想盡早結束隻能加快速度去背書。
結果站了還沒一會,就看見自己的同桌也被逮了出來,被安頓在走廊的另一側。
“正好,你倆就這麼面對面站着背,互相監工,任何一個沒背完都不許回來!”
語文老師冷冷撂下這麼一句話就回班上繼續訓人去了,兩個拿着語文課本的人就這麼被留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不是說新人有一次赦免權嗎,夏湫這又是怎麼回事?
阮青平突然回想起昨天語文考試交卷時看見的白花花一片空白,直覺告訴他夏湫空着的題目恐怕不少。
這家夥難道偏科?
想到這兒,他悄悄從校服口袋裡拿出了手機,藏在語文書裡點了幾下,成功在班群的聊天記錄裡翻到了這次開學考的成績表。
這玩意昨天放學後便被發到了班群裡,隻不過現在他才想起來看。
夏湫的名字在第六行,總分不多不少剛好600,校排名第66。
如此工整的一行6看得阮青平啧啧稱奇。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得是這一行後面的數據——那一長串無限接近滿分的單科成績中唯一一個格格不入的數字。
39分的語文。
要是這麼來看的話,他突然能理解語文老師把人揪出來背書的原因了,畢竟夏湫那卷子白得老師想給點同情分都無從下手。
偏科的學生不少,但是像夏湫這樣偏成這個樣子的确實少見。
“阮青平。”
對面的人突然出聲,給偷摸玩手機的他吓一跳,手機都差點掉地上。
他把語文書舉低了點,“幹嘛,你背完了?”
“你眼鏡上都反光了。”
?
哥們你還真在這當監工啊。
阮青平自知理虧,悻悻地把手機送回了口袋裡,垂着頭開始和語文書上的古詩詞較勁。
他心裡藏了事,背這些東西的效率便更低了。
半個小時後,他終于磕磕絆絆地背完了第一篇。
然而還剩兩篇沒有背完,想到這,他絕望地放下了手裡的語文書。
擡眸卻看見站在對面的少年正合着眼,一隻手拿着合上的語文書,嘴巴裡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默背哪一篇。
陽光從他身後斜照進了走廊内,堪堪停留在阮青平腳邊,将走廊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