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秋的身體确實好的很快。
除了一開始昏睡的那幾日,人一醒來,精神頭一天比一天要好。
符卿雲從未見柳傾秋好的這樣快過。
他仔細回想了一番,忽而發現那幾日裡柳傾秋的精神頭是好了,自己卻總覺得身上困倦的很。要不是實在困的厲害,也不至于睡在房頂上,連柳傾秋被人劫走都感知不到。
難道是江中給他渡的那口氣的緣故嗎。
柳傾秋可以養他的魂魄,他的魂魄難道也能反過來養柳傾秋的身子嗎。
符卿雲心下好奇,思量着得什麼時候再找個機會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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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蕭陵一行人的護送後,前往京都的進程足足縮短了一半。
天氣漸漸回暖,不少要參加春闱的考生已然來到了京都附近。
符卿雲離開京都的那日,天上還下着雪,如今幾個月的時間過去,郊外的迎春花都開了。
越是臨近京都,符卿雲心下便越發沉重起來。
“外面是什麼地方了。”馬車内的柳傾秋問了一句。
“西郊,馬上要進城了。”宛兒回他。
“西郊。”
車頂坐着的符卿雲聽見這兩個字,忽然明白了自己心下為何如此不安。
西郊竹林的深處,埋葬着他的屍身。
符卿雲直了直身子,靜靜看着兩側向後退去的景色。
盛景的春日一同往常,并沒有因為倒下一座将軍府而失去了顔色。
這片土地上,各人有各在意的事,各人有各人中意的人。
謝鳳君一行人很快被安排進了驿館,隻待傳召。
柳傾秋透過二樓的窗子,發現路上已有好多背着行囊的考生。
多少人讀書為的就是這一刻,又有多少人因為這一刻,有去無回。
柳傾秋看了片刻後,合上窗子繼續看手中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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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鳳君入宮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三,春暖花開的好日子,也是宮中的春日宴。
去年三月三,符卿雲還在大殿之上受了東陵王三杯酒。
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符卿雲那日喝的有些醉,但他記得東陵王看向自己時目光中滿是欣賞與期許。
喝完了酒,他還拍着自己的肩膀說,“符兒,不論發生什麼,将來一定要保護好你的三弟。”
東陵王口中的三弟,便是三皇子。
三皇子的名字叫黎雲,與他同一個“雲”字。
符卿雲不記得到底是自己喝醉記錯了,還是東陵王喝醉了所以格外通人情,他看向自己時,甚至像一個慈父。
那會兒他有很久都沒見過自己的家人了,便是東陵王這樣的一個目光都夠他記很久。
那樣的關懷與誇贊,到底是真心還是帝王謀略,符卿雲現在還有些分不清楚。
他隻知道自己曾經對東陵王,對三皇子都是有過真心的。
“真心瞬息萬變啊,将軍。”
走進房門來的是謝鳳君,他今日穿了件淺色的衣衫,手上拿着一柄烏色的折扇。
“要入宮去了?”符卿雲問了一句。
謝鳳君點了點頭:“是,我走後你與兩個考生去東郊鳳來客棧住下吧,若是能回來,我再去看你們,若是回不來,就将我的衣裳葬在東郊吧。”
謝鳳君雖有把握,但也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準備。
“怎麼不把衣裳送回燕國。”符卿雲問他。
謝鳳君聞言,垂了垂眸,淡淡道:“我不是燕國人,也不是琅邪人,是哪國人自己也不知道了。隻記得九歲那年暈倒在街頭,是燕王将我從雪地裡撿了回去,至此我便發誓一生追随與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所以,真的來往火坑裡跳了。”
這東陵便是實打實的火坑了。
符卿雲聽過不少這樣的誓言,光是在府裡就聽過不下幾十次,但最後做到的唯有柳傾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