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衍一頓,還沒來得及反應,視線中又出現了一隻手——緞面西裝的袖口訂着三枚扣子,都一絲不苟的扣好了,純白挺闊的襯衫恰好露出西裝半厘米,手腕上是閃着銀白光澤的钛金腕表,再往前,手指修長,骨節清晰分明。
顧青衍認識這雙手,在某一個難以回顧的晚上。
下一秒,謝臨溪單膝半蹲下來,清貴俊美的面容在顧青衍面前瞬間放大,他朝顧青衍伸出手,指尖靜靜懸停在顧青衍面前,淺灰琉璃色的眸子平靜的注視着他:“很疼?能扶着我的手站起來嗎?”
顧青衍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謝臨溪,盯着他的眉眼出神了幾秒,遲疑:“……謝總?”
謝臨溪:“是我,你怎麼樣了,能站起來嗎?”
說這話時,他的手正以一個極優雅的姿态停在顧青衍面前,如同中世紀舞會上邀請舞伴跳舞的貴族紳士,正安靜等候他握上去。
“……”
顧青衍手心滿是冷汗,他盯着謝臨溪幹淨清爽的掌心和那一看就十分昂貴的腕表看了一會兒,手指微蜷,沒擡手。
——顧青衍記得,那一晚謝臨溪帶了手套,他應該是很愛幹淨,不喜歡和人有這種接觸的。
兩秒停頓後,謝臨溪蹙起眉頭:“疼得站不起來?”
顧青衍這人謝臨溪了解,倔得要死,天生學不會低頭,最怕别人看見他狼狽的樣子,如果不是疼得狠了,是不會這樣毫無形象蹲在他面前的。
他如果不肯站起來,那一定是不能站起來了。
謝臨溪心道:“是脫力了嗎?”
顧青衍還沒來得及反應,謝臨溪忽然伸手,一手拉過顧青衍的手,接着抄起他的肩膀,手上一個用勁,直接将人帶了起來。
顧青衍:“!”
他本就頭暈眼花,驟然起身,血液流通不暢,眼前更是一陣發昏,下意識往旁邊踉跄兩步,而謝臨溪的手還扣在他的肩頭,微微用力,便将人扣住,強行接管了顧青衍的大半重量。
這個動作後,兩人都頓了一秒。
由于慣性,顧青衍幾乎是半摔進了謝臨溪的懷裡,一手抵在他的胸口,額頭半靠着他的肩頭。
“……”
“……”
謝臨溪維持着這個古怪的姿勢,沒偏頭看他,隻冷淡道:“上車吧,我帶你去醫院。”
他動作僵硬卻迅速,一手拉開副駕駛的門,一手托着顧青衍的膝蓋,一個用力,将他擺進了車中,順手扯過安全帶系好,砰的關上車門,大步流星的繞到另一邊,領帶和西裝下擺随風翻飛,最後拉開車門,坐上主駕駛。
謝臨溪垂眸設置導航。
顧青衍略有些難耐的蜷住了上腹。
剛剛短暫的驚異壓住了疼痛,現在坐上車,痛感卷土重來,他抵着車座,冷汗津津,手指死死攥着安全帶。
謝臨溪導航設置到一半,看着自家愛車可憐的、被抓到變形的安全帶,冷不丁問:“要毯子嗎?”
顧青衍的大半的注意力都用來對抗疼痛,一時沒聽清謝臨溪說什麼,隻微偏過頭:“……嗯?”
這一聲遲疑又猶豫,尾音拖得有些長,還帶着濃濃的後鼻音,活像什麼事情之後似的。
謝臨溪:“……”
他放棄了繼續詢問,單手撥開前車儲物格,将一床厚重的毛茸毯子拿了出來,也沒看顧青衍,隻一手将毯子遞了過去:“給。”
顧青衍接過毯子:“……謝謝。”
他微微偏頭,謝臨溪正直視着前方,面無表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隻留個顧青衍一張冷峻鋒銳的側臉。
謝總的側臉完美符合三高四低的美學要求,額骨平直,眉弓飽滿,鼻背挺直,鼻尖表現點微微下翹,配上那雙淺琉璃灰的眸子和淡漠的表情,冷肅到了極點。
顧青衍抱住毯子:“謝總,我……抱歉。”
謝臨溪:“……抱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