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霁當時被保送到了滬西大學，專業随便他挑的，全校隻有一個保送名額！結果他沒去，愣是讓六班那個，那個誰，白白撿了個大便宜！我全年級第三，你懂我的感受嗎？！”

“……可你現在已經考上滬西理工大學的研究生了，就别再跟自己過不去了啊。”陶斯允輕聲安慰李歡。

“你不知道，那段時間都快羨慕死我了，”李歡雙手托腮，一臉郁悶地說：“年級主任和班主任輪番勸，他爸媽都被叫學校來了……”

“哦。”陶斯允垂下眼，默默舀了一勺綠豆冰沙送到嘴裡，含糊不清地問：“然後呢？”

“诶，然後大學四年我風雨無阻地泡圖書館，争分奪秒地學習，年年都拿獎學金，從一個十八歲的妙齡少女熬成了如今二十四歲仍然單身的大齡剩女，經過我的不懈努力和拼搏去年終于考研上岸了呗。”

“……不是這個。”

“？”

“許霁呢？”

李歡嘿嘿一笑：“你還挺關心他的嘛。”

“……”陶斯允咬着勺子，淡定道：“不是你先提的嗎？”

“嗐！許霁高考正常發揮，考了全市狀元，那段時間風光得不得了，被京大哄着去京浮了呗，還是五年制的本碩連讀，可惡，又被他裝到了。”

陶斯允詫異地擡起頭：“京浮大學？”

“是啊，就連蔣圳一開始都懷疑他是為了裝個逼才拒絕滬大的，嘿，結果這逼還真被他裝明白了，你說氣不氣人，說實話，我挺期待看他考砸後悔莫及的樣子的，可惜沒這機會……”

“……”

“不過京浮大學和滬西大學還真是不好抉擇的魚和熊掌啊，要是我的話也有選擇困難症，畢竟京大的計算機專業在全國排第一，這誘惑也太大了……”

中午的食堂餐廳裡人來人往，陶斯允耳邊的嘈雜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全部變成了畫面之外的背景音。

李歡吸溜着奶茶，忽然湊近她：“對了校花，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很久了。”

“什麼事啊？”

“你高中受傷那次，記得吧？那陣子許霁天天送你回家，我都看見了，還有，課間他無數次幫你打水收作業……”

“請問他是在追你嗎？”

“？？？”陶斯允差點給嗆着。

“啧—”李歡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由此可見，當時你倆因為持續同桌一年的關系，以及後來那什麼而傳出的绯聞并不是空穴來風，對吧？”

“……”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這都是意外……還有，座位都是老師按照每次考試成績随機調的，隻是巧合而已。”

“我不信，我們當時一緻認為許霁——”

“那個，我還要去補辦學生證，就先走了啊！”

“喂！陶斯允！！！你跑什麼！！！聚會到底去不去啊你！！！”

***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窗外的夜景絕佳，遊客們在喧嚣的熱鬧中乘船夜遊滬西湖。

漆黑的車廂裡，前面電子屏上的紅色數字一閃一閃的，顯示着實時時間。

學校到建安巷差不多要坐一個小時公交車，車子經過減速帶，一個颠簸，陶斯允觸電似的驚醒了。

打了個盹竟然不小心坐過了站……

下車後她打開手機地圖原地轉了個圈，找準方向再一看距離，瞬間就茫然了。

兩站地，離家還有一公裡……

近些年，一座座高樓大廈在城市拔地而起，老城區絲毫沒有受到都市快節奏的影響，依舊保持曾經的原貌，仿佛就連時鐘都要比别處調得慢些。

夏日小雨打濕了水泥地面，落葉經過長時間的踩踏和碾壓，如同天然的印花一般服帖自然地鋪滿了人行道。

陶斯允沿着梧桐小道慢慢走。

晚上九點，路邊的咖啡廳還在營業，從門口經過的時候忽然想起來家裡的咖啡豆快沒了。

她拐進路邊的超市，一進去，廣播裡正在放陳奕迅的歌——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着笑臉，揮手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

“隻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隻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

廣播裡放着溫柔缱绻的老歌，讓人的心變得軟軟的。

陶斯允在進口食品區拿了一盒意大利産的咖啡豆，又挑了幾包零食，然後推着購物車漫無目的地晃悠到了冷藏區。

保鮮櫃裡幾乎都是她喜歡的酸奶口味。

芒果酸奶是季節的限定款，放在保鮮櫃最上層。

前面的都已經被人拿空，店員還沒有及時補貨，隻剩下裡面最後一盒了。

陶斯允踮着腳，伸長了胳膊努力去夠。

好不容易碰到一點邊，竟然一不留神又被她給推進去了。

她有些尴尬地縮回手，餘光悄悄瞟了瞟周圍，好在并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剛松了一口氣——

這時視線上方突然多出了一隻手。

黑色的衣袖從她的頭頂上空掠過，不經意蹭到了發頂微微翹起的頭發。

要是再偏一點，那隻手就要碰到她的臉了。

陶斯允下意識躲開，人往後退，猝不及防跌進了身後的懷抱。

暖黃色的燈光下，許霁那漆黑如墨般的眼睛毫無預兆地映在她的瞳孔深處。

他穿了一件黑色外套，把拉鍊拉到了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