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之間的友誼很奇怪，也很簡單，随便一個細小的行為就能讓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人在短時間内快速拉近關系。

陶斯允點點頭，捂着嘴說：“太酸了，跟檸檬似的，這你也能吃得下去……”

“是有點兒，不過喝完酒以後吃點酸的挺舒服的。”紀遙忽然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你喜歡吃芒果？”

“嗯。”

紀遙笑了笑，朝許霁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許霁那厮從小就芒果過敏，你們還挺互補的。”

“……”

有這麼互補的麼。

“我們幾個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的，後來我爸工作調動，我就去臨市上學了，高考完才回來，我們三個都留在滬西上大學，就他一個人去了京浮。”

陶斯允“噢”了聲，沒接話。

“我跟你說，許雨齊這人眼高于頂，成天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從小就是一副‘老子誰都看不上’的欠揍樣，”紀遙突然湊近她：“诶，你覺得他這人怎麼樣啊？”

“啊？”陶斯允眨了眨眼，“就，還好吧……”

紀遙往嘴裡塞了瓣橘子，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高中的時候追他的女生多嗎？”

陶斯允被她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還真的認真回憶了一下。

高中的時候許霁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次次考試穩居榜首不說，又長了那樣一張帥上天際的臉，估計一中就沒不認識他的人，更何況他身邊有蔣圳這号人的存在，低調是不可能低調的。

高二她去了文科班以後，許霁參加全國中學生網球聯賽得了冠軍，人氣越來越高。

那段時間她去哪兒都能聽到前任同桌的消息。

就連下課去上廁所，都有不少女生在衛生間紮堆讨論關于他的事，她甚至還聽到過有人八卦他有沒有女朋友，想要去表白什麼的——

“算了吧，像許霁那種天之驕子隻适合暗戀，誰有勇氣去和他表白啊。”

“他那麼優秀的人眼光肯定很高的，你站在他面前恐怕連話都不敢和他說。”

“到底什麼樣的女生能配得上他啊！”

“别做夢啦，反正不可能會是你的。”

“……”

這些八卦原本聽聽就過了，陶斯允也沒太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次，前桌那個平時特别沉默，看起來很高冷的女生不知從哪兒聽說了她和許霁以前是同桌，于是一反常态，不僅主動找她說話，還拐着彎兒問她要許霁的Q.Q号。

她當時正埋頭寫作業，還挺詫異的，一時沒太反應過來，直截了當地問：“你要他Q.Q号做什麼？”

女生臉上不太自然，目光躲閃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就、他是理科班大神啊，數學那麼好，我、我想要是有不會的題還可以問問他什麼的，交流一下學習方法而已，”前桌見她一臉為難，賭氣似的說：“算了，你要是不方便給的話我就找别人要好了。”

這話說得就有些讓人進退兩難了，不給的話顯得她小氣，給的話又……

陶斯允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一向不太會拒絕别人的要求。

她不想讓那個女生誤會自己是故意不給她許霁的Q.Q号，于是就說：“不是我不願意給你，而是不經過别人同意随便洩露聯系方式不太好，要不我回去先問問他，明天再給你答複，行嗎？”

前桌聽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總算有了個笑臉。

那天晚上，一班的Q.Q群又炸了。

群裡以蔣圳為首，不停刷屏，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往外彈，整整齊齊的，熱鬧得跟過年似的，連着好幾天卡着點兒慶祝許霁奪冠。

她也接龍複制了一條，許霁破天荒在下面回複了一個得意的小表情。

陶斯允想起白天的事，于是點開小窗口問他：【我有個同學想加你的Q.Q，我可以告訴她你的Q.Q号嗎？】

她發送完這句話以後，許霁突然下線了。

陶斯允懵了一下，覺得自己無緣無故碰了一鼻子灰。

說不上為什麼，她竟然有一種類似于做賊心虛的感覺，于是下意識就把在線模式改成了隐身，裝作自己不在線，仿佛這樣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過了好半天，許霁才冷冷地發來一句話：【誰啊不認識。】

“……”陶斯允默默盯着他的灰色頭像，原來他也隐身。

如果現在回複他，就證明她剛才一直在，那麼假裝成自己不在的樣子，多少就有點欲蓋彌彰的嫌疑，這種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行為，許霁應該也會覺得很奇怪吧？

突如其來的膽小瞬間席卷了她的内心，她沒有回複他。

兩個灰色頭像在黑夜中沉默着，仿佛誰都不在線。

過了許久，許霁反問道：【你難道不會拒絕麼？】

“……”

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而是在問她為什麼不拒絕。

許霁這種疏離的語氣仿佛一下子将他們之間的距離給拉開了。

結合他之前突然變灰的頭像，還有那句冷漠的“誰啊不認識”，陶斯允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們隻是前同桌而已。

所以，自己今天的行為給他造成困擾了麼？

她咬着手指，心裡頓時有些無措起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許霁，覺得自己在無意之中做了件讓人很讨厭的事。

猶豫再三，她點開了和前桌的對話框。

拒絕的話剛打了一半，許霁卻發來消息：【你讓她加我。】

這是同意了？

陶斯允那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歸位了。

然而第二天，她剛進教室，前桌的女生就哭喪着臉說許霁拒絕了她的好友申請。

“不會吧……”

這回換做陶斯允驚訝了，昨晚他明明……

“真的！”前桌見她不相信，還把手機拿了出來非要給她看驗證消息。

屏幕上附加消息那一欄明晃晃顯示着幾個大字：對方拒絕了你的好友申請。

陶斯允：“……”

前桌一臉不高興地說，“他怎麼這樣啊，主動給了Q.Q号，又拒絕别人，到底什麼意思嘛……”

許霁昨晚一共就說了三句話——

【誰啊不認識】

【你難道不會拒絕麼？】

【你讓她加我。】

……

陶斯允以為他最後是同意加好友了，卻沒想到串聯在一起以後的意思不是妥協，而是“不會拒絕别人是吧？那好，我來拒絕。”

也許在許霁心裡，他們的關系并沒有好到可以讓别人随便從自己這裡獲取他的聯系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