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謝瑜青就披着衣服去了馬廄,寒露還未蒸發,帶着侵蝕的冷意鑽進鼻腔裡,紮的人刺痛。
謝瑜青裹了裹衣衫,一擡頭蓦地睜大眸子,猝不及防的看見倒在血泊中的那匹馬。他手足無措的跑過去,心跳的似要從胸膛裡蹦出來,那匹馬已然僵硬冰冷,沒有完全閉合上的眼睛帶着從睫毛上落下的露珠,像是含着眼淚。
“誰把我的馬殺了!”謝瑜青看着馬腹上的血洞,掩耳盜鈴般的伸手想把那處掩蓋起來。沈季秋靠在死角陰影處的牆邊,漠然的看着那個有些崩潰的青年。
他想不明白,這馬也不是什麼好馬,死便死了,哭号什麼,有必要麼。
但終究看着那人哭的慘巴巴的實在煩人得緊,他走過去伸出手,“驿站人多也雜,怕是有誰的仇家記錯了馬匹,誤殺了你的,我們時間緊,先騎我的馬吧。”謝瑜青沒想到自己這副樣子會被人看見,急忙扯袖子擦了擦眼淚,他邊起身邊低頭拍衣服上的塵土。“難道這就可以随便亂殺别人的馬嗎?”謝瑜青擡起頭,将外衫重新裹好,面上恢複的太快,若不是他的聲音甕甕的,沈季秋都有些懷疑他剛剛是否真的在哭。
他收回手,淡淡的說:“有些修士是這樣的,若你心裡還是難過,我把這錢付了便是。”
謝瑜青垂眸看着那灘血,悶悶的道:“這是他們的錯,跟你沒有關系,我再買一匹就好了。”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停留的地方附近沒有馬市,驿站的馬匹要價又高,謝瑜青最後還是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馬車套在了沈季秋的馬上。
沈季秋着實想不明白這人究竟在想些什麼,自打套了馬車後,這兩日谄媚的像是他的奴仆一樣,做什麼都要幫他。
“謝兄,我的劍不需要擦的那麼幹淨。”謝瑜青懷裡抱着的長劍黑色的劍身閃閃發亮,不見半分之前的古樸。沈季秋也不知是第幾次捏眉心,眸中帶着一絲疲憊。“抱歉,抱歉。”謝瑜青歉疚地将長劍遞過去,這兩天他連沈季秋的衣服都洗了,實在是沒什麼其他的可以報答。沈季秋的需求低到令人震驚,他不懂是不是修士都這樣,抛卻一切物欲追求,不在乎身外之物,不誇張的說,他覺得即使衣服銀子被偷了,大概沈季秋也不在乎。
車輪滾滾輾過枯黃的落葉,入秋的樹蔭枝葉脆弱,隻勉強擋住日光,斑駁的樹影随風晃動,一時分不清是枯葉破碎的沙沙聲還是鼓了後勁的蟲鳴窸窣。
刀劍的铮鳴聲劃過飄落的樹葉,劍還未到,肅殺的劍氣已然逼近了最中心的馬車。
原本騎馬的男子踏物騰起,衣袂翻飛間穩穩落在車頂上,隻見他掐訣布陣,眨眼間車廂便被幾道如墨的光牢罩起,車内原本疑惑準備探頭的謝瑜青隻覺眼前一黑便沉沉睡去。
“沈季秋,如此不恥行徑也就你想的出。”身着鑲金團花蜀錦勁裝的男子随意的把玩着手中折扇,那雙風情的狐狸眼此刻寒意冽冽,帶着警告的意味。
“殷公子若與本座想法不同,又何必在此堵人。”沈季秋飛身立在馬車前方,手中長劍周身帶着威懾的黑霧,劍柄鑲嵌的紅石探出細長的刺藤緊緊纏上他的手腕,殷紅的血劃過劍身,幾乎不需揮劍,煞氣便已将圍上來的黑衣死士震得倒退數步。
殷淮眯了眯眼,向下屬打了一個手勢後隻是眨眼間的功夫,他就已經閃到了沈季秋的身前,焰鐵鑄就的鳳凰玉骨扇擦過劍身,激起幾粒火光。
“聽聞謝瑜昭失蹤前将你的魔心挖走,玄阚大破,想來若不将那東西拿回來,你這新任的魔君怕不是早早就要下台了。”
沈季秋眸中殺意更甚,一翻手,掌中的黑色霧氣直直打向那人。殷淮身形如風般移動,輕松地躲過了攻擊,随即他擡手掐訣,他周圍數幹丈範圍内閃出金色符箓陣法,詭異的藍光下一隻三品焚天犀破陣而出。
這頭妖獸身長數尺,通體毛發如有火在燒,他微微振翼,雖未張嘴,但震耳的咆哮聲将這片林子裡蟄伏的鳥獸驚得四下逃竄。
沈季秋冷哼一聲,揮劍直逼殷淮面門,劍式狠又急,裹挾着陣陣狂風。殷淮騰身借勢,側身讓過,堪堪從那劍招下躲開。緊接着他左掌毫不相讓的劈下,翻身閃至沈季秋側面。
龐然大物怒吼一聲擡腳向沈季秋碾去,岩漿似的火球從它口中吐出,預判着沈季秋會逃脫的方向。與此同時幾個死士亦飛身上前,幾人将沈季秋圍起,一時刀劍相接,火光四濺。沈季秋蹙眉,側躲踩上一人心口,借勢突破圍剿,蜻蜓點水般的掠過地面,在火球砸下的一瞬間,他已然破開威壓穩穩落在殷淮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