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掠過,車簾微動,樹影婆娑間,黑色人影消失不見。
謝瑜青這覺睡的很不安穩,碎發被額上的汗打濕貼在頰上,灼熱的感覺充斥在每一處經絡每一條血管裡,小腹又熱又痛,讓他忍不住縮起身子想減輕那痛感。
馬車外大風刮來的聲音将他驚醒,身上汗涔涔的,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可奇怪的是他的意識很清楚,完全沒有以前發燒時的混沌迷糊。“你在這裡幹什麼?”謝瑜青左右找不見殷淮,剛掀開簾子便撞見獨自坐在外面車闆上的殷淮。
月光下的少年被映襯得更加漂亮,肌如脂玉,墨發如瀑,那雙風情勾人的漂亮眼睛似含着水霧,倒像一隻蠱惑人心的妖精。
“阿青,你築基了,”少年笑盈盈的看着他,“感覺如何?”謝瑜青驚喜的看看自己的胳膊身體,又疑惑的垂下手:“我築基了嗎?可怎麼感覺沒有什麼變化。”殷淮笑得眯起眼,“才築基而已,能有什麼變化?”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啊對,築基之後不會感到饑餓,你可以辟谷,不需要每天吃東西。”
謝瑜青直覺殷淮似乎有些事情瞞着他變得不一樣了,但是他想問的話在喉間打了個幾轉又咽了回去。他坐在殷淮身邊,将身上剛換的外袍為他披上,也不知是幾更天,明亮的銀色月光灑在地上,被枯枝戳了個粉碎。
“天要冷了,穿這麼薄當心風寒。”“這麼關心我?”殷淮攏了攏那件外袍,指尖在衣角那裡纏了又纏,雙眸幽幽轉了一圈定在謝瑜青身上,“我們找了這麼久,還是沒有他們的消息,他們會不會……”“不會。”殷淮擡眸看着他,那雙黑亮的眼睛裡除了堅定的情緒瞧不見别的。他垂頭笑了笑,身子往旁邊湊了湊,将腦袋埋在謝瑜青懷裡,做盡依戀之态。
他最清楚謝瑜青是最抵抗不了的,隻怕心軟的一塌糊塗,滿心滿眼都牽挂着。
殷淮和沈季秋不同,他更享受謝瑜青關注他照顧他那種無微不至的感覺,比起找謝瑜昭那個煩人的家夥,他巴不得那家夥一直找不到才好。
最後一片枯葉飄飄悠悠的落進濕潤的泥土裡,又是連日的大雨過後,帶着霜意的空氣将人的鼻尖捂的發麻僵硬。
驟然刮起的大風讓謝瑜青喘不過氣,他憋着氣看不清東西,心慌胸悶的眯着眼想遮擋一下,不料缰繩從手中脫落,馬匹受了驚吓直往前沖。重物撞擊樹幹的咔嚓聲驚起幾隻飛鳥,謝瑜青攬着殷淮落在空地上,眼睜睜看着馬車被撞的四分五裂。馬匹被牽扯着身體,摔跪在地呦呦叫着。
完蛋了,謝瑜青心想。這天氣已是冬日,沒了馬車,每日趕路就隻能騎馬,且不說他騎馬的技術差的實在太多,光是每天迎風趕路怕兩人就要凍僵了。再者說,這荒郊野嶺隻有零星幾處村落城鎮,馬市都沒有,再買一匹馬也得到下一處地方,在那之前,他們兩個大概要共乘一匹。
支離破碎的馬車堪堪留了兩個還算完好的車輪,可卻也頂不得什麼用,謝瑜青歎口氣,收拾了包袱挂在馬身兩側,将馬車的套轭取下來。“這車不能用了,附近沒有市集,我們要共乘一匹。”他頓了頓,有些難為情的又道,“我不太會騎馬,你會嗎?”殷淮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沒關系,我可以帶着你。”謝瑜青将馬牽起,少年拍了拍馬背,翻身一躍穩穩坐在了馬車上,他伸出手,“阿青,上來吧。”
謝瑜青猶豫再三還是伸出了手,他沒來得及作出沒有反應就被拽起落坐在了殷淮身後。眼見着殷淮就要夾馬腹準備走,謝瑜青忙扣住他的胳膊,“你等一下。”話音剛落,他從包袱裡掏出兩件厚衣服将殷淮裹得嚴嚴實實,“騎馬太冷了,别生病。”被套好衣服的殷淮異常的魁梧憨實,莫名有股滑稽感。厚厚的圍脖嚴實的捂着口鼻,隻露出漂亮的眼睛,就連腦袋也被謝瑜青不知從哪掏出的帽子囫囵套了個牢實。
臉上還殘留着略帶粗糙的溫熱的觸感,漂亮的眸子笑盈盈的看着謝瑜青環抱在他腰間的手,壞心眼的猛然夾了馬腹,慣性下謝瑜青險些摔下去,緊接着後背隐約感到被人靠着的壓力,殷淮受用的舒展了眉眼。
寒霜凝在濕泥上,馬蹄踏過,留下紛雜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