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他剛想伸手重新牽住謝瑜青的手,箭矢破空聲便從他耳邊擦過。他隻覺心停了一瞬,随後刺痛感從他的心髒處流向四肢百骸。
謝瑜青瞳孔一震,眼見着賀蘭瑾的帷帽被他吐出的血染紅,他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伸手想抱住他的時候,摸到了那支刺在他後背上的箭。
不對……不可能……怎麼會有人刺殺賀蘭瑾,絕對不可能……
謝瑜青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人群已避讓開他們,圍起了看熱鬧的一圈。
傳送符不起作用,他的雙手都沾上了血。
賀蘭瑾的衣服已然被浸染成了黑褐色,口中不停的流着血。謝瑜青眼睛發酸,他咬了咬牙背起賀蘭瑾,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的傷口。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不願意坐轎辇出行,賀蘭瑾也不會為了陪他而被刺殺。
一灘血落在謝瑜青衣襟上,肩膀沉落落的,他别過頭去看身後的男人,賀蘭瑾似乎還有幾分意識,嘴巴一張一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帶你去看大夫,你再撐一下。”青年的聲音裡是顫抖和哭腔,他使出了渾身力氣将人帶去了醫館。
那隻箭從背後刺進了賀蘭瑾的心髒,即便是無毒,也回天乏術。
謝瑜青胡亂地将手上的血擦在衣服上,看着躺在榻上氣若遊絲的男人。賀蘭瑾唇邊的殷紅不停的紮着他的眼睛,他不敢想象這有多痛,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去抹他不斷溢出來的血。
謝瑜青才到練氣七階,以他的力量傳送符根本沒辦法傳送一個人,他隻能将賀蘭瑾腰上的玉佩傳回賀蘭家,希望他們能快一些到這裡。
“阿青……”男人微弱的聲音響起來,謝瑜青如同一下子卸了力一般,腿腳軟下去,跪坐在榻邊。
賀蘭瑾一說話,血沫就大股大股的湧出來,襯得他的臉色越發青白。
男人的手虛虛地劃了一下,好像要抓住些什麼,又什麼都沒有抓到:“你抱抱我……”
“阿青…你、你抱抱我……”似乎喉間的血嗆到了他,賀蘭瑾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謝瑜青急急伸出雙手包裹住他的手掌,濕潤的臉頰将賀蘭瑾指尖的血暈淺。
将男人小心翼翼擁進懷裡,謝瑜青才發現他身子實在冷得讓人心驚。
“都怪我,都怪我……”青年身子顫抖着,眼淚将男人肩上的布料濡濕,“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同意坐轎辇,你就、你就不會受傷,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
冰涼的手輕輕蓋在謝瑜青的手背上,青年的臉頰似乎被什麼蹭了一下,耳邊響起男人含糊不清的氣音,“不怪你……别哭……”
房門猛然被踹開,木門吱呀着岌岌可危的挂在沿上。
為首的少年火急火燎地跑進來,謝瑜青還未看清是誰,就被來人用力推開了。
“哥,哥!?”賀蘭玥看着榻上幾乎被血侵蝕,隻剩幾口氣的賀蘭瑾,恨恨地瞪向被他推開的謝瑜青。
“你怎麼能把我哥弄成這樣!!你怎麼敢!你……”
賀蘭玥勉強還有幾分冷靜,快要抽出劍的手松開,“冠容,帶他回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放他出來。”
賀蘭玥的身影擋住了謝瑜青的視線,他隻能看見垂落在榻邊的那隻修長泛青的手。
他從沒想過要賀蘭瑾死,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死。
如果當時他答應賀蘭瑾,而不是一意孤行,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昭園依舊燈火通明,暖爐輕微響起炭火的噼啪聲。明明是溫暖的房間,可他偏偏覺得渾身發冷。
青年縮在床上一角,發冷的手指怎麼都暖不熱。
“謝公子,把藥吃了吧。”冠容照例将手中盛着丹藥的盒子遞過去。
謝瑜青早已辟谷,吃不了多少東西,唯獨丹藥是日日不落的吃着。
謝瑜青搖搖頭,他垂着眼眸,“他…他怎麼樣了?”
“主子已無大礙,隻是還在昏迷。”冠容将盒子放在謝瑜青手邊,“謝公子先照顧好自己,若是主子醒了,我會告訴您的。”
“我…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謝瑜青擡眸看向他,大約是好幾日都睡不安穩,眼底有些發青。
冠容不語,謝瑜青深吸一口氣,又垂下頭去。“我知道了,謝謝你。”
賀蘭瑾受傷有一多半是他的責任,可他什麼都做不了,就連看看他的資格都沒有。
不,謝瑜青眸子一亮,雖然很廉價,但是他還是可以做些什麼的。
冰涼的玉石攥在手裡,尖細的墨筆在上面一點一點的勾勒出形狀。他之前有給弟弟做過手镯,這塊玉做不了手镯,可是也能做一塊如意牌。
他身邊的工具不多,兩天過去隻能看出個大概模樣。不過做這個很費時間精力,往往等他意識到脖子僵硬的時候,天色已昏沉下去,家仆也添上了新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