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宗内門弟子皆有一塊由師尊相贈的喚相命牌,供于繁輝堂,若此人殒命,玉牌也會裂開,于碎石無二。
謝瑜昭是掌門親傳,自然也是有的。
謝瑜青第一次聽說此事還是在年初宴會後同太一宗代表問起弟弟去處時,那長老代表告訴的。那時也還是說人雖不知在何處,可命牌在太一宗,應是無恙。
請沈月九尋謝瑜昭消息,是謝瑜青私下做的,賀蘭瑾對弟弟的事情諱莫如深,倘若他知曉他私下調查,怕是不知會做出什麼來。
忤逆賀蘭瑾的後果,謝瑜青不想再嘗一次。
“阿昭他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命牌可不可以找到他。”謝瑜青蹙眉,絞着衣袖思忖着。
沈月九面色漠然,語氣淡淡:“想必若是有用,太一宗也不至于到現在還稱謝瑜昭在閉關。”
也對。
謝瑜青不禁自嘲一笑,自己這種菜鳥都曉得的事情,他們那些大能自然也是想過的。
“賀蘭瑾當初尋謝瑜昭時用伏靈閣内的龍盤測算過,”沈月九負手,目光落在謝瑜青腰間的荷包上,“靈魄無音,混沌無處。”
“若龍盤都找不出他的線索,我們也未必能找到。”
雲層被風推着緩緩地漂浮,暗下來的天色将草木染上了朦胧的灰。
青年眼睫垂着,投下一片陰影。
“他是我孿生弟弟,我能感覺到他還活着。”他擡眼看向被雲霧遮蔽的天空,“即便是死,我也要看見阿昭的。”
沈月九眯了眯眼,莞爾一笑:“以我一人之力怕是不行,倒不如阿青同我一起。”
看着謝瑜青揚眉詫異的表情,他的胸口仿佛逐漸如火燎一般,耐不住的惡意驟然滋生,讓他忍不住興奮。
“若是阿青你親自去求家主,他說不定就會同意你下山去調查。”
“隻是……”他頓了頓,意味不言而喻。
謝瑜青抿唇,如若他真的去求賀蘭瑾放他下山,照他的性格,怕是會往死裡弄他。
謝瑜青不怕什麼,隻是怕死怕疼。
而賀蘭瑾,真的會弄死他。即便不死,也半死不活了。
這麼想着,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可這都快一年了幾乎沒有謝瑜昭的消息,他不可謂不着急。若是賀蘭瑾也喜歡弟弟,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試一試。
謝瑜青斂眸,畢竟,沒有人會不在乎意中人,便是有了替身也不會輕易說放棄。
破雲的陽光灑在青年的面上,他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我……我會試試的”
沈月九眼底促狹的笑意難掩,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枚累絲法器。
他遞給謝瑜青,隻是稍微一颠便知分量不輕。謝瑜青打量着這枚玩意,不過比銅币稍大幾分,繁複的花紋勾連纏繞,微光漣曳,仿佛有鳳凰尾羽的光輝在上面遊走。
“這是我新煉出的法器,名叫卻風。”沈月九看着青年好奇的把弄着它,笑着道,“我教你如何用它。”
這東西雖小,用處卻大。
青年的瞳孔倒映出藤蔓的枝條,小小的八寶孔眼自動扭轉着,陣法運轉下,憑空出現的藤蔓幾乎是眨眼間的功夫,便已将放出的獵物一擊斃命。
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卻極具攻擊性。
謝瑜青瞳孔還帶着震驚的餘顫,亮晶晶的。沈月九側頭看着他,微微正色道:“這種法器傷修為,你修為不夠,若非迫不得已,還是不要随意祭出。”
修士的靈魄和修為相輔相成,靈魄生修為,修為養靈魄。若連修為都耗盡,那便會使得靈魄具散,全身經脈盡斷,油盡燈枯。
比起他們修煉多年,謝瑜青的修為少得可憐,雖已是金丹,可他的力氣一般,隻會一些保命的劍法。
不過還好,謝瑜青想,真遇上麻煩,他會逃跑。
金光與藍光交纏着,星星點點的螢色萦繞在巨大的雕龍儀盤上。站在最中央的男人即便身高八尺,面對如此龐大的星儀龍盤,也顯得十分渺小。
“家主,近日魔修猖狂,蘭岐已混入十數個魔修,殘害了不少男青年的性命,”一位鶴氅烏發的老人上前一步,語氣懇切,“此事在珑鶴山地界,我們必須出手鎮壓一番,好消下那群魔修氣焰!”
男人表情淡漠,修長的指節摩挲轉動着素玉扳指,他空洞的藍紫色眸子不知望向面前這龍盤的何處。
“萬刃門前幾日發來仙柬,說不日舉辦伏魔大會,捉拿作亂的魔修。”
“既如此,我們何不如派人前往,一同降伏那些魔修!”
賀蘭瑾淡淡笑着,轉過身來看向那人:“不知三叔屬意誰去做代表?”
“那自然是……”說到此,那老者微微一愣,意識到了什麼,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下去,聲音漸小,“自然是那位謝公子。”
“他住在府上多日,無人不知家主您親近于他,便是我們,也有多少不服氣的。”
高台上的男人眸色冷意駭然,唇邊笑意漸深。
台下幾位迫不得已弓起了脊背,兩股戰戰,仿佛攥緊了心髒一般的威壓讓他們不得不抛棄禮儀修養大口呼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