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鶴似笑非笑:“對啊。”
崔會被這直接的回答震驚了,半響才憤怒大喊:“我們拜你為師,你就是這麼做師父的?”
張守鶴:“你修為比我高,你也可以做我師父,怎麼?想試試?”
崔會一上頭,彎腰就去撿劍,可剛撿起劍,一柄劍鞘就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觸感擦過皮膚,他渾身都禁不住後怕戰栗。
張守鶴舉着劍,哈哈大笑:“小崔會,願賭服輸,去練吧。”
崔會腦門青筋都爆起來了:“我什麼時候說我輸了就認。”
張守鶴反問:“怎麼?那你是要反悔了?新故門的少主人,竟然是個賴賬的小鬼?”
“你在胡說什麼!”崔會手裡的木劍都快被他捏碎了,忽然,他回身就砸出一圈,就像面前的器械就是張守鶴。
張守鶴看得連連點頭:“很好,就是這個氣勢,這拳歪了,不算。”
崔會都快瘋了。
張守鶴玩得起興,再看向周圍:“還有誰有意見?”
哪還有人敢再去觸黴頭,于是整個訓練場,隻剩下了一群認命掙紮的軀殼。
要問他們的靈魂在哪兒?哦,他們哪裡還有靈魂?
他們本來就快體力不支,可現在任務壓在頭上,不得不撐着一口氣咬牙堅持。
到後來,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胳膊腿,渾身各個關節皮肉都撕扯一般疼,他們感覺自己要死了,也不敢停下。
因為怕一停下來,就直接癱了爬不起來了。
周葵也還在苟延殘喘。
她在張守鶴宣布計數之後,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性。
她如今殘疾一樣的身體力量很難支撐她做好一個動作,就算她每一下都盡力按照标準來,能達标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看着頭頂可憐兮兮的數字,周葵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周葵喘了口氣,一次次行動間,她不斷觀察着那些動作的落點,忽然,她再出一拳,身體的動作卻變了,好像加了很多沒必要的部分。
周圍人看見了,隻覺得她在胡鬧,可周葵一下做完,頭頂的數字竟然增加了,他們難以置信。
周葵這下做完,也松了口氣。
她如今力量确實不行,可是長久的潛行訓練,讓她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無論什麼情況下,她都知道要如何完成一個動作。
而就是那些看似細微的多餘的動作,讓她蓄力,完成了最後的動作。
衆人看得都在懷疑人生。
周葵又是一拳落下,渾身已經發軟。她如今的發力方式,耗力太大,她體力又不足,恐怕也很難堅持到最後,她得想些辦法。
周葵揣測着面前的這些器械,忽然,她再出一拳。
周圍偷偷觀察的師兄們再看過去,就發覺周葵的動作又有些變了,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更加輕盈,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新的發力方式,速度竟然也在不斷加快。
師兄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也可以?
他們就知道,周葵不簡單!
有人想上來問問,被張守鶴一聲咳嗽吓了回去,他們隻好開始揣測學習周葵的動作,當然最後的結果……他們覺得還是按自己的來吧,起碼不會扭到腰。
一聲聲沉悶的擊打聲絡繹不絕,每個人都在咬牙硬扛,乞求奇迹發生訓練場崩塌,實在不行,自己暈了也成啊。
不知道多久之後,拳腳聲聽得幾乎叫人麻木,忽然,一處劍一入地,停了下來。
林空鹿竟然已經完成任務了!
其實林空鹿一直被弟子們默默注意,他沒有更換器械的喘息時機,從頭到尾都隻做一個重複的動作,對應的身體部位早就在發顫,可是每一下動作依舊精準狠辣,每動一下,器械上的數字必定增加,到後面數字的增加的速度幾乎叫人看不清。
那動作叫人肝顫,可看的人依舊難以置信,他竟然真的第一個完成了任務,不愧是在場修為最高的人。
林空鹿把劍就地一插,人盤坐下來打坐修煉。
弟子們又意識到,這人一直拿的是比木劍沉重得多的劍,就算修為高,也比其他人輕松不了太多,可就算這樣,這人依舊是第一個完成任務的人。
弟子們不禁對林空鹿生了幾分敵意和防備,可又實在忍不住欽佩,他們更憋足了氣,一拳一腳忽然又有了力氣。
張守鶴看得更高興了,這才對,這麼好騙才是小崽子該有的模樣啊。
在林空鹿之後,第二個是崔會,他霍然收勢,一個脫力就往下倒,他努力在器械上撐了一把,可也沒用,他筋疲力盡栽倒在地。
然後陸陸續續也開始有人完成任務,一停下,就一個個原地癱倒,别說高興,他們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後來,完成任務的人越來越多,周葵也趕在後半段的時候收手,她大口大口喘息。
修一場仙,心裡暖暖的全是熟悉溫馨的感覺。
她仿佛又從怪物口中逃生一次,跟在家裡都沒差啊。
天色逐漸暗下來,還有不少人在器械上徘徊,完成任務的也走不了,幹脆就繼續癱在原地等着,時不時有氣無力給加幾聲油。
終于後來就剩下了幾個人,這幾個人簡直緊張死了,不停喊着:“師兄師弟,我快了,你們再等等,給我一刻鐘!”
最後一個人完成任務的時候,不僅是他本人,全部人都終于解脫。
張守鶴啟動陣盤,收回器械,倒在地上的人任憑器械變幻,都懶得動一下。
張守鶴笑了下:“明日辰時,諸位再會。”然後精準捉住了路過的大公雞,潇灑走人了。
原地隻留下一地不知道該怎哭還是該笑的弟子,他們終于結束了修行,可以回去了,可現在是别說回了,他們連爬都爬不起來。
“此去路絕,蓬天幕野,大寒将至,人鬼殊途,師兄,師弟,珍重!”
“師弟,莫怕,師兄陪你一起在此露宿,絕不叫你一個人上路!”
“好樣的,大被同眠,這才是真兄弟。”
還行,戲有點多,人有點吵,八成應該是死不了的。
林空鹿頑強站了起來,一個輕松的動作,他卻覺得後背那塊針紮一樣疼,他抽了口氣,就準備回去繼續打坐。
然後被趕來的黎溪亭攔住了:“師弟,晚上好啊。”
林空鹿不悅:“做什麼?”
師兄弟們爬不起來,氣勢卻不弱:“怎麼,訓練完還不讓走啊?”
周葵勉強打起精神:“是啊,黎師兄,大家都不容易,體諒體諒不行嗎?”
黎溪亭都無奈了:“想什麼呢?我幫你們治傷,”生怕别人不信,他掏出一個巨大的藥瓶,“天禦門的補體丹,不然你們明天還想繼續修行?”
師兄弟們這才放心了:“謝謝師兄。”
“師兄,你還是能做個人的!”
黎溪亭都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踢踢最近的弟子:“行了,一個個過來,我給你們治療。”
然後就見剛剛一個個嘴甜感激的弟子們立馬臉色一變,還回光返照一樣鯉魚挺身,把林空鹿拉了回去。
他們齊齊質問:“你要幹什麼!”
“把丹藥給我們就好了,幹什麼還要一個個過去!”
黎溪亭腦門都快被他愁秃了,不過他大概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了,十分淡定坐了下來:“瞧瞧你們的模樣,師兄還能天天坑你們?”
他抱臂昂首:“醫修的手段,能借藥力同時修複你們的身體,愛來不來啊,想明天瘸條腿的,自己拿丹藥滾蛋。”
他就知道,對這幫混小子,上趕着不是買賣。
弟子們猶豫不決,在一衆遲疑中,霍琦走了出來:“師兄,我先來吧。”他面對一衆師兄弟們的擔憂,在黎溪亭面前坐下,“勞煩師兄了,我也會些醫修的手段,稍後可以為師兄分憂。”
黎溪亭笑了:“那敢情好。”
弟子們聽了這才放下心來,要是黎溪亭真想坑他們,至少騙不過霍琦。
他們打量着現場,一個個偷偷驚歎:“沒想到我們這兒還有人會醫修手段。”
在弟子們的灼灼目光中,霍琦開始接受治療,很快神清氣爽站起來:“謝過黎師兄。”
黎溪亭又拿出幾個瓶子給霍琦:“肯定也有不少人靈氣損傷了,還有識海,學過煉丹術嗎?這些丹會用嗎?”
霍琦:“略有涉獵。”
師兄弟們更震驚了:“霍琦你到底會多少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