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大亮，周葵再次推開門，地面鋪了薄薄一層雪，日出時就散盡了。

這大概是今年最後一場雪。

山茶一夜間乍落無數，滿山的紅從枝頭飄在地上，濕透零落在那裡，卻靡麗得更加觸目驚心。

不過，不用多久，等雪水花塵化入泥土，春天就要來了。

周葵在一地山茶中向山下走去，不到平日的地方，就看見師兄們站在那裡等她。

看見周葵到了，遠遠師兄們就揮手喊她：“小師妹！小師妹！這裡！”

“小師妹，我們早上出去溜達，正好看見今天的場地，你快來啊，一起去瞧瞧！”

“小師妹，快來呀，咱們一起揍趴他們！”

周葵情不自禁加緊腳步，臉上的微笑也越來越大：“來了！”

“小師妹，你說咱們要不要起個小隊名字啊，叫戰無不勝怎麼樣？”

“小師妹，小師妹！”

周葵耳朵裡的‘小師妹’都要擠爆了，笑容緩慢消失。

為什麼跟這群師兄在一起，感動總是無法長久。

***

辰時，兩邊人一起集合，站在了一處山坡谷地，左右兩邊是兩座大差不差的山。

張守鶴站在中間，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可想半天，搜刮不出什麼話，幹脆放棄：“行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一邊一座山，自己進去熟悉地勢，旗子随你們怎麼弄，被搶了就算輸。一個時辰後，以我劍鳴為号，開戰。”

格外敷衍了事，随性任性。

周葵總覺得這場比賽在别的地方，比如說某個場面人手底下，應該能辦成别的樣子。

再不濟，至少鼓勵一下大家的幹勁吧！

不過兩邊人早就熟悉師父的性子，聞言同時點頭。

周葵帶人就要走，聽張守鶴喊她，一回頭懷裡就接住隻雞。

張守鶴：“給你加個戰力。”

周葵艱難撲騰半天，才制住懷裡不安分的雞師兄，她上下打量一番，依舊是隻會‘喔嗚喔’還啄人手的雞模樣，她懷疑地問：“這也能算戰力？”

張守鶴摘掉衣服上的雞毛：“怎麼不算了，他也是正兒八經跟你們一起拜過山，入了門的。”

周葵猶豫半響，也不好說什麼，隻好抱着漂亮大公雞一起進山，就當帶孩子，帶多了就不愁再多一個。

周葵等人進山，得益于師兄們提前發現場地，他們已經在這裡轉過一圈，現在繼續往裡走就行。

走着走着，路過一處山坳，周葵忽然一擡頭，停了下來。

師兄們就看周葵走到最深處，然後開始往上爬，她爬到半山壁一塊大石頭邊上，拿出旗子，往巨石後面的縫隙裡一紮。

周葵爬下來以後，努力看了看，确認瞧不見，又問大家：“怎麼樣，你們能看見嗎？”

師兄們再往上望望，集體搖頭。

周葵拍拍手上的土：“那就藏這裡。”

“掩耳盜鈴，”崔會不滿地擰緊了眉，“不是藏得高就有用，蜀山旗上有璨光石，你藏那兒也一樣能被感應到。”

周葵無所謂說：“蜀山這旗子，根本不可能藏得萬無一失，這兒已經夠深了，他們就是撒網過來找，也得好一陣，這就夠了，”她忽然一笑，“而且，就是因為會被感應到，咱們才不能帶着它。”

崔會感覺到了周葵的意圖，“你要做什麼？”

周葵轉身面對衆人：“今天，就讓他們見識一下苟道的真正威力，”周葵振奮揮手，“咱們這就主動出擊，去搶他們的旗！”

她越喊越順口：“為了大家的劍，今日，他們就是我們的死敵！幹掉他們！”

下面師兄們本來等着周葵的解釋，真聽到耳朵裡，卻忽然懵了，小師妹在說什麼？他們怎麼感覺聽不懂了？

苟是他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那怎麼能跟主動出擊放在一起呢？

霍琦則想，周葵原來還沒放棄她的苟道嗎？

周葵繼續說：“咱們要挑選一小批劍法最厲害，身法也最好的人。”

師兄們還是不懂，不過他們即使不理解，也不妨礙聽話，很快一小批的人就站了出來。

崔會站在裡面，面色嚴肅：“我還是想勸你一句，你的做法太冒險，不過，我跟你去。”

“真是太感謝你了，好同志，”周葵終于說出來下一句話，“不過，你們留下，崔會，這批人歸你管，到時候對面的人來了，就靠你們了，盡量攔住他們，别讓他們去拔旗。”

師兄弟們都聽懵了，他們異口同聲：“你選人，是為了留下？！！”小師妹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你讓我躲在後面？”崔會則簡直在吼叫，“你是覺得我會給你添亂嗎？”

周葵不慌不忙走過去，一臉鄭重：“崔會，我需要帶走很多人，能給你留下的人不多，不過我相信你能攔住他們，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你們是我們取勝的關鍵。”

崔會聽完，火還沒徹底散去，人已經服軟了，于是舉手投足就顯得無比尴尬：“我知道了，我會守好旗的，你自己小心。”

周葵毫不謙虛：“放心，論潛行，隻要不是我自己跑出來，還沒幾個人能找得到我。”随即轉身向剩下的大批人，“師兄們，時間不多，我們來緊急學習一下，怎麼讓你們也不被找到。”

忽然，她又想起什麼，把懷裡的大公雞遞給崔會：“還有，雞師兄也麻煩你照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