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們兩個不要擔心。”
看向對面明顯的機場背景,她鎖住眉頭,“學期剛開始,你們兩個安心上課,不要專門飛回來。我這邊衣食不愁,事情也能應付。”
“能應付什麼啊你?!丫的付馨瑤都快把你欺負死了!”說着,程虞又哭起來。
“真的沒事了,”姜茉安慰,“你先回去,我把這幾天的事情告訴你們。”
安慰了好久,程虞終于讓步,她等不及回校,就近找了家酒店,把蘇邁轟出房間,才又撥通姜茉視頻。
姜茉情緒已經緩和很多,和程虞說起這兩天的事,聽她在對面嗚嗚大哭,一邊心疼她,一邊罵她太冒險不和自己商量。
一直說到今晚和付馨瑤徹底撕破臉,程虞才破涕為笑,仿佛那兩巴掌是她親手扇的,不過多時,又擔心起來。
“付馨瑤這次在你這裡吃了這麼大的虧,她小心眼兒又記仇,一定會報複你。還有成元東,還會不會再來煩你?茉寶,聽你描述,我覺得靳行簡今晚是站你這邊的,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你要不要考慮……”
“不要,”姜茉截斷她的發散思維,她不知道程虞怎麼會解讀出靳行簡站她這邊的意思,她現在對那個圈子有本能排斥,“不管他對我有沒有意思,我對他都沒想法,也不想再牽扯。”
程虞沒敢說,大約姜茉自己都沒意識到,靳行簡對她的特别。
據她所知,靳行簡脾氣并不好,敢直接當面嘲諷他看戲還沒事的,姜茉是第一個。
察覺到姜茉的抵觸情緒,程虞歎一口氣,順着她的心意說:“不和他牽扯也好,不然不小心得罪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想起從蘇邁那聽到的話,“你知道他和他舅舅不和吧?去年他回國,不到一年時間,已經能在集團裡和他舅舅分庭抗禮,還有壓他舅舅一頭的架勢。他這個人特别薄情,他舅舅住院,别人送花籃果籃,他送花圈!親舅舅哎,這是多大的仇啊!”
姜茉原本心不在焉,聽到這裡動了下嘴唇。
可最終什麼也沒說。
程虞為了逗她開心,說起蘇邁最近的糗事,姜茉彎起唇角笑,将靳行簡的大衣抱出來。
她現在其實幾乎精疲力竭,可需要找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隻有這樣,思緒才不會不受控制地亂飄。
今天在墓地時大衣衣角沾上泥水,她搜索清潔方法,清理好後将大衣挂起,準備等回到北城再送去清洗,之後還給靳行簡,為整件事畫上句點。
挂好大衣,視線劃過大衣口袋時,腦子裡蓦地想起裡面的白色藥片。
那段手機視頻裡,被丢入酒杯的藥片也是白色。
姜茉伸手掏出藥片。
藥片被包裹在鋁箔裡,兩片一排,形狀顔色都和今天視頻裡的一樣,其中一片已經被摳掉。
姜茉翻過面,鋁箔闆上沒有任何藥品的相關說明。
視頻那邊的程虞注意到她凝重的臉色,叫她名字,“茉寶,怎麼了?”
姜茉猶豫片刻,将情況說了。
視頻兩端同時沉默。
少頃,程虞咽了咽口水,說出姜茉心底一閃而過的想法,“該不會是靳行簡吧?”
“他沒必要啊,難不成有這種癖好……”越說越沒底氣,程虞頓住。
“你先别亂想别沖動啊,你把藥片拍照片發我,我找人問問。”
這個夜晚注定難眠。
太多理不清的頭緒在姜茉腦海裡橫沖直撞着撕扯。
付馨瑤為什麼突然這樣對她?
爸爸在知情情況下給她親子鑒定樣本,是疑慮,還是已經說明他的态度?
靳行簡,隻是看客嗎?
半夜時,窗外下起雨。
在嘈雜雨聲中,姜茉掖緊被子,将自己縮成一團,進入淺眠。
天蒙蒙亮時,雨聲停了,鳥雀輕靈的叫聲隔着窗子傳進來,姜茉轉醒。
大概還沒有結果,程虞沒有發來新消息。
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擁着被子發了會兒呆,才起身下床。
屋子裡比昨晚回來時溫度稍高,感冒卻似乎又加重了些,姜茉拉開抽屜,翻找備在這裡的感冒藥,看日期均已過期,便沒再吃,關掉台燈,挪到窗邊拉開窗簾。
窗棂玻璃上一片潔淨的白,濃霧将她和整個世界分隔開來。
手肘撐着窗緣,姜茉目光放空,指腹抵在冰涼的玻璃上,繪出花朵輪廓,之後一點點塗抹,霧氣彙成水珠向下滾落,蜿蜒出曲折水痕。
指尖挪過去,三筆兩筆後,水痕化為莖。
栩栩如生的茉莉花枝出現在被濃霧浸染過的玻璃上。
姿态清麗,似有芬芳。
整塊玻璃,唯有這裡是透明的,也就成了這間房子唯一的“窗”。
姜茉矮下身,透過“窗”向外望。
晨霧初散,旭日東升。
天邊一片甯靜的淺藍。
院外不知道何時停了一輛車。
靳行簡身姿颀長,倚門靠在那裡,長指間挾着的煙灰積了一截,煙頭隻剩微弱火星,一雙眼睛看向這邊,不知看了多久。
少頃,姜茉抱上他大衣出門。
他或許在這裡站了很久,還沒靠近,姜茉已經聞到陣陣煙草味。
眉頭微不可查地輕蹙,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姜茉隔着一臂距離站定,将大衣遞出。
靳行簡側身,長臂探進半降的車窗,将煙頭撚滅在車内煙灰缸,回身接過大衣,目光落在她手指上。
“還有事嗎?”姜茉收回手。
無名指内側的殷紅小痣被歸攏到暗處。
靳行簡擡起頭,黑沉眼眸将她身影納入,倏然開口。
“清白沒了,姜小姐不負責嗎?”
“什麼?”姜茉凝起眉頭。
靳行簡淡笑,看着她問:
“姜茉,要不要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