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克斯剛才第一時間想着要出來找人，完全沒注意到同伴們的氣息變得太過綿長，那是陷入沉睡毫無意識時才會有的情況。

結合上剛才希爾菲斯對他說的話，香克斯知道裡面的夥伴全被她的魔法弄暈過去，他喝下的估計也是同樣效果的藥劑，得出來的結論就隻有這一個了。

“休想！”不等希爾菲斯回應，得出結論的香克斯就氣急敗壞的大吼：“希爾菲斯、妳休想！”

“我沒有辦法香克斯……”一直沉默看着他的希爾菲斯神色變得悲戚，眼底的眷戀不舍在此刻全傾瀉了出來：“我不能再陷下去了。”

一開始就決定了，等把他的手接上就走，但她卻沒有想到，明明對她來說隻是短短的幾年，她卻真的越陷越深，香克斯越是對她好，她就越不舍得放手。

既然遲早都要走，那不如早點斷了，陷得太深不會有好下場的。

香克斯不能理解她在說什麼，眉頭緊緊的皺起。

希爾菲斯擡手附在他的手臂上，臉上是不比香克斯好到哪去的表情，她帶着泣音顫抖道：“香克斯，人類的壽命真的太短太短了，我不該不聽老師的話，你知道為什麼老師總告誡我不要和人類扯上太多關系嗎？

就是因為她們受不了人類這太過短暫的生命，明明擁有魔力、能做到任何事的魔法，卻獨獨挽救不了即将逝去的戀人，隻能看着他在眼前死去，無能為力的感覺太痛苦了。”

沒有能力也就算了，偏偏她們幾乎能做到所有的事卻獨獨無法将壽命分享給人類，她們動不了既定的死亡命運。

尤其希爾菲斯擁有比其他魔女更多的能力，她能拯救非自然死亡的人類卻仍然無法賦予人類不該有的壽命。

香克斯對她用情越深，她就越是痛苦，她舍不得離開，但她也不能陪他一起死。

香克斯感覺喉嚨發緊，希爾菲斯一開始拒絕他的理由就是因為對于她來說他的壽命不長，這麼久了他以為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卻原來不是嗎？

希爾菲斯眼角落下了一顆淚珠，紫金色的瞳孔因為水氣凝聚而變得朦胧，她哽咽道：“我之前和你說過，魔女的壽命沒有盡頭，直到她們不想活為止，我的老師前面三個徒弟中就有兩個因為戀人的離世而跟着殉情，這就是她再三警告我的原因，我卻還是犯了同樣的過錯。”

魔女向來活得肆意妄為，能絆住她們對于活下去的欲望的，隻有失去魔力的時刻和對戀人的情感。

“但、哈哈，人類殉情是因為祈求來世再續緣，但魔女殉情就什麼也沒有了，她們隻是無法忍受隻有自己留在這世上的痛苦。”希爾菲斯笑得絕望：“香克斯，魔女本來就是從世界中誕生，不像人類擁有靈魂能夠投胎轉世，我們一旦死亡就是回歸于世界，什麼也沒有了。”

香克斯驚愕的瞳孔驟縮，他沒希望希爾菲斯跟着他殉情，也沒相信過什麼轉世續緣之類的鬼話，但這話被她說出來卻讓人感到異常難受。

“就算我們願意等，等到戀人再次轉世，但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個人何其容易？”希爾菲斯繼續道：“你們不是有句話叫先動心的人就輸了？轉世的人沒有記憶，擁有所有記憶的我們要先熬過漫長歲月、幾百甚至幾千年，然後抱着滿腔愛意卻得來轉世戀人的一句妳是誰？哈哈、光是想想心就痛得無法忍受。”

她緊抿着嘴，沒有說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不過是再一次體會戀人逝去的痛苦罷了。

“香克斯，我忍不了的！”

希爾菲斯光是想想就差點把自己想崩潰了，她甯願兩人鬧掰分手，都不願意在最愛對方的時刻還得面對和戀人陰陽兩隔的痛苦。

她在十年前是萬萬沒有想到，她一旦用情就真的跟不要命似的越陷越深，她本以為僅僅十年不會的，結果還是小瞧了感情對于魔女的誘惑，前人的教訓果然是有道理的。

香克斯聽完，仿佛卸了氣一般，聲音顫抖的問：“妳給他們用的和給我喝的，不僅僅隻是昏迷的效果而已吧？”

希爾菲斯輕輕點了頭。

香克斯想起在香波帝群島時她對天龍人使用過的記憶魔法，艱難開口：“你抹去了我們的記憶？”

“抹去記憶需要雙方同意的，強行抹去會破壞你們的精神，我不會那麼做的。”希爾菲斯苦笑搖頭：“隻是讓你們暫時遺忘而已。”

至于效果能維持多久……她不知道，這群人違反常識到誇張的地步，但她希望至少得維持到她能接受的時間。

聞言香克斯目光重新變得堅毅，他勾起唇角，再問了一句：“這次不是對全世界使用了對吧？”

希爾菲斯擰了擰眉頭，他什麼意思？

“希爾，别太小瞧我，隻要有一點線索，我忘不了太久的。”香克斯勾着嘴角，似乎重新振作起來了，他眼底的怒火帶着點強勢的侵略緊盯着她：“到時候，決不會讓妳再次逃跑。”

他知道希爾菲斯的顧慮，但他也絕對不會讓她浪費他們相處的時間，未來的事未來再考慮，他隻想珍惜眼前的人。

說他自私也好、不顧他人意願也罷，他是真的不想放手。

他一把将希爾菲斯推倒在地，強硬的吻上她的唇，似乎要将她的氣息刻印在靈魂深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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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時，雪也停了。

白茫茫的雪地裡站着一個銀色的身影，她仰着頭看着依然沒有多少亮度的天空，這裡是冬島，即便白天、即便沒有刮風下雪，依然不見多少陽光。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回頭看了眼來時的方向，已經不見什麼山洞了，隻剩下一片空曠的雪地，她轉回頭，繼續朝前方走去。

“哈~啊。”倒在地上酣睡的人群陸續清醒，怔忪着雙眼打哈欠，感覺這覺睡得格外深沉，不過醒來後身體變得很輕松。

貝克曼睜開眼後，也感覺到身體的疲勞似乎都不在了，比起以往舒坦了不知道多少，眸底閃過一絲迷茫，像是忘記了什麼一樣。

他朝一旁看去，香克斯正靠着石頭抱臂沉睡，還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估計是昨晚喝太多了宿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