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緩緩睜開眼,視線逐漸從模糊轉為清晰。
頭頂是一片陌生的天花闆,木質橫梁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混合着某種古老書籍的陳舊氣息。
他試圖坐起身,卻發現身體異常沉重。
南溪轉過頭,看到祝燼正坐在一張高背椅上,手中捧着本厚重的古籍。
他的目光從書頁上移開,落在南溪的臉上,眼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南溪的耳朵裡此刻聽不到任何聲音,好像整個人都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
祝燼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輕輕閉上了嘴,沒有繼續嘗試用聲音與他交流。
他合上書本,将它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随後站起身,走到他的床邊。他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
他低頭看着南溪,目光溫柔而難以捉摸。
南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他隻能緊緊盯着祝燼的眼睛,臉上寫滿了警惕和脆弱,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沉默。
“你想起來我是誰了嗎?”
空氣中突然浮現出一行由魔力凝聚而成的字迹,閃爍着微弱的藍光。
祝燼擡起手,手背上浮現出一個精緻的黑色印記——那是捕夢網的形狀,線條細膩而複雜。
南溪的目光順着祝燼的手勢,落在床頭懸挂的那件魔法物品上。
那是一張精緻的捕夢網,網架上纏繞着月光銀絲,中心懸挂着一顆水晶,内部有光點在閃爍。
他認出了這件物品——“記憶織夢者”,一件能夠捕捉記憶、編織夢境的古老法器。
祝燼将他的記憶共享給了自己。
南溪心情複雜,心跳在短時間内無法平複。
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零碎的畫面,像是被撕碎的畫卷,拼湊不出完整的圖景。
祝燼似乎并不着急,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中帶着一種近乎寵溺的耐心。
他甚至在那行魔法字迹下面補充了兩個選項:
“是”和“我生氣了”。
南溪沉默了片刻,最終選擇點了點頭,随後将一條胳膊從被子中伸出來——
祝燼立刻伸出手,攤開掌心,動作自然得仿佛這是他們之間早已熟悉的默契。
南溪用指尖在對方手心寫:
“我想回寝室。”
他看見祝燼嘴角的弧度微微消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南溪頓了頓,又在對方的手心補充寫道:
“你有點吓到我了。”
“我一個人回去想想。”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沉默,仿佛連燭火都在這一刻變得黯淡。
祝燼的目光依舊溫柔。
他輕輕點了點頭,随後收回手,轉身走向房間的另一側,從衣架上取下一件深色的長袍,披在南溪的身上。
“我送你回去。”
空氣中再次浮現出魔法的字迹,簡短而堅定。
南溪沒有拒絕,隻是默默地從床上坐起身,任由祝燼為他整理衣袍。
祝燼的動作輕柔而細緻,好像對照顧人這種事得心應手。南溪的目光落在祝燼的側臉上,那張臉依舊沉穩,眼底卻多了一絲疲憊。
……怎麼有種莫名的心虛。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魔法電梯,南溪的腳步一頓。
“怎麼?”
——斐諾在行政樓門口等他。
男人銀色的頭發在夜色裡泛着光澤,簡單來說,就是特别顯眼。
南溪下意識地捂着臉,往祝燼身後躲。
見多識廣的校長顯然發現了他的心虛,朝着南溪躲的方向看去,甚至主動揮手招呼斐諾。
南溪隻能看着靈魂契約的對象一步步走近,和祝燼面對面站定。
“校長,我來接他回去。”
“哦?你們什麼關系。”
南溪站在大門前,夜風吹過他的臉頰,他的耳朵裡依舊是一片死寂。
他隻能看到祝燼和斐諾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但他還能注意到,祝燼的手指微微收緊,斐諾則微微揚起下巴,兩人的表情從平靜逐漸變得緊繃,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微妙的緊張感,連風都停滞了一瞬。
“你自己回去,我跟他談談。”
祝燼在空氣裡留言道。
南溪點點頭,心中松了一口氣。他繞過祝燼,低着頭快步朝寝室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路過斐諾時,手腕突然被對方抓住。
“你的衣服?”
斐諾說話的氣息吹在他耳邊,南溪隻能從對方的口型中勉強猜測。
他指了指耳朵搖頭,示意斐諾自己現在聽不見。
斐諾的眉頭微微皺起,一件外衣兜頭落下,南溪想說不用,但想到自己讓人白等了這麼久也不占理,隻能默默收下。
南溪隻想盡快離開兩人的修羅場,穿着祝燼的長袍,外面套了層斐諾的西裝外套,做賊一樣趁着夜色溜回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