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乖狗狗。”
南溪摸了摸男人寬闊的脊背,藍眼睛裡閃過一絲厲色。
極北之地的暴風雪持續了整整一個月。在此期間,南溪成功給這頭惡龍套上了人類社會的枷鎖。當某天辰江面不改色地說出“龍性本淫”時,換來的隻是愛人似笑非笑的一瞥。
南溪試圖下床時腿軟得險些跪地,被辰江打橫抱起。他乖順地環住龍裔的脖子,腦袋放在對方胸口,目光卻失焦地落在遠處。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繞着自己的頭發,因為辰江不知情,所以自己這個鏡中世界的身體上,腰上沒有那個隐秘的紋身,他的首要目的就是去确認一下,這個地方是辰江自我認知的一小片“天地”,還是一個完整的魔法世界。
如果不是幻魇迷蛾讓對方做了個超越現實的夢,這個試煉說不定根本不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時間上,自己進入鏡子裡,眼瞎耳聾遇見辰江的襲擊,對方可以随意把他變小,但限制不了他使用魔力。
也許是為了提防自己有能力把他放倒,辰江借着鏡子給的權利,把他拉入自己的夢境,這裡的南溪沒有紋身,隻是一個普通的藥劑師。
意外構築了二重的幻境。
“好了。”
鏡子裡的人,美麗的不似凡人,黑發高束,如夜瀑傾瀉而下,辰江用暗銀的發扣将他的長發紮成利落的高馬尾,幾縷碎發垂在鬓邊,襯得他膚色如雪,像一柄出鞘的寒刃,鋒利又矜貴。
南溪微微偏頭,發尾掃過肩膀,在燭光下泛着綢緞般的光澤。辰江站在他身後,指節還纏着一縷未來得及放下的發絲,龍瞳裡翻滾着晦暗的欲念。
“外面的風雪停了?”
他把手放在對方掌心,借力起身,攏了攏自己的鬥篷:
“走吧。”
辰江的龍形身軀在雲層間舒展,漆黑的鱗甲在陽光下泛着暗金流光,每一片都如鍛造的玄鐵,堅硬而熾熱。南溪伏在他脊背上,修長的手指扣住突出的骨刺,黑發被高空的風撕扯成飛揚的旗幟。
萬仞之下,大陸如一幅被神祇随手鋪展的畫卷。
——山脈是凝固的浪濤,森林是蔓延的苔痕,河流則像被摔碎的鏡面,折射出無數細碎的銀光。
南溪眯起眼,勁風讓他的藍眸泛起一層水色,卻遮不住眼底的銳利。他微微俯身,掌心貼上辰江的鱗片,感受着巨龍飛行時肌肉的起伏,以及皮膚下岩漿般滾燙的血脈。
“再低些。”他命令。
辰江的回應是一聲震徹雲霄的龍吟,雙翼猛然拍擊大氣,沖破厚重的雲層。
南溪把眼前的地貌和記憶中的北境作對比,霎時間,他捕捉到一些不同尋常的色彩。
那處地方像焦土一般,突兀地黑着一片,隐隐散發着不祥的暗紅光芒。
南溪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在蒼翠的山脈與森林之間,那片焦黑的土地如同被詛咒的疤痕,猙獰地盤踞在大地之上。那不是尋常的焚燒痕迹——而是“死咒之禍”留下的遺迹。
不久之前,他剛從祝燼的書上看到過這種痕迹。
“去那裡。”
南溪的指尖突然收緊,攥住了辰江的龍鱗。
辰江俯沖而下,龍翼卷起的風掀開地表浮土,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
焦黑的屋架間,隐約可見人形的灰燼輪廓,保持着奔跑或相擁的姿勢,仿佛在最後一刻被瞬間碳化;
村道上的車轍印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數道巨大的溝壑,像是被什麼龐然大物橫掃而過;
水井周圍散落着鏽蝕的農具,但所有金屬表面都覆着一層詭異的暗紅色結晶,在陽光下泛着血光。
“今年是幾幾年?”
南溪轉頭問。
“星曆……334年。”
一百年前,正是死咒之禍發生的時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