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鶴雲和林多福到孟家村的時候,因着坐了牛車,還隻有半下午。徐老大夫看了好幾眼孟家的泥房子,一直和煦的眼再看孟鶴雲就多了好幾對眼刀子。
孟鶴雲完全對眼刀免疫,隻提醒徐老先生路滑、屋暗,注意腳下:“徐老大夫,這邊請。”
徐老先生對孟鶴雲的無視,更加不滿:“你這條件,好意思求娶我林家村的姑娘?年長卻無立身之業,娶妻又無庇佑之地,無居無所、無才無能,也就一張皮囊配得上我林家丫頭!”
林多福聽了笑死,換成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年紀比我家姑娘大了這麼多,要房沒房,要錢沒錢,要能力沒能力,要工作沒工作,你這個小白臉,哪好意思娶我家寶貝疙瘩!
孟鶴雲倒也不生氣,畢竟這魔鬼開局是前孟鶴雲造成的,和他半路接手的現任孟鶴雲有什麼關系呢?!
“有人天資聰穎,年少立業,卻後勁不足,大時了了;有人少時愚鈍,矇昧晚熟,卻大器晚成,金鱗化龍。”孟鶴雲語氣平淡,氣勢卻凜然,“我今日雖窮困,但日後必能高中,為我妻子、你林家女請得诰命,自然是好意思求娶的。”
孟鶴雲的冷靜回答,出乎徐老大夫意料。
不驕不怒、不亢不卑,心胸闊達,不以他刻意羞辱而惱怒撒潑,這一席話,讓徐老大夫對孟鶴雲生了欣賞之意。
“望你說到做到。”徐老大夫冷哼,“也不知老夫有沒有見你化龍之日。”
“徐老,身康體健,必然能得見那一日的到來。”孟鶴雲伸手引他入内,“炕上躺着的就是我娘。”
林多福拿了矮凳,置于劉氏床榻前,又來虛扶徐老大夫落座。
徐老大夫坐下後,拿出藥箱,拿出脈墊置于劉氏手腕下,細細把脈,又看了舌苔,問了些話。
劉氏和一屋子人都緊張地看着他,直到徐老大夫松開了劉氏的手,又見她按了劉氏腹部幾個位置,“夫人,痛嗎?”
劉氏痛得額頭隻冒冷汗:“痛,太疼了。”
徐老大夫重新坐下:“夫人這是有喜了。”
“有喜了啊。”劉氏雖然有所猜測,但聽到确切答複地時候,還是愣愣地問。
“隻是,”徐老大夫皺起眉,“夫人,還有嚴重的胃脘痛。”
徐老大夫注意到桌案上放了兩包藥,他凝眉,“夫人,這是吃過藥了?可否給在下看看,也好讓在下稍後開方有所取舍。”
“沒吃沒吃。”劉氏現在心正砰砰直跳,她雖然做了夢,夢到自己吃了落胎藥,會大出血,可是畢竟是夢,她總歸還有幾分不信,現在徐老大夫竟然說她有喜了,和夢裡一般無二,這讓她後怕到耳朵都在嗡嗡響,“老大,你去把藥包給徐老大夫看看。”
孟鶴雲拿了藥包,拆開給了徐老大夫。
剛一看,徐老大夫面色一沉,銳利的目光射向孟鶴雲:“落胎藥?孟公子,這是你給你娘抓的?”
劉氏忙說:“不不不,是我叫我家老頭子偷偷抓的,後來被老大和多福發現,叫我不能亂吃藥,說是會……死人的。”
徐老大夫臉色稍緩:“确不能吃。這落胎藥劑量是健康人吃的,可夫人患有胃脘痛,卻千萬吃不得,吃了會讓你胃腹出血,腸穿肚爛,若不能及時醫治,隻怕會累及全身,大出血而亡。”
這一番話,讓屋子裡一群人倒抽冷氣,而劉氏更是兩股戰戰,臉色煞白。可不是嗎,夢中的她,躺在血泊中,連喊人的力氣都沒了。
孟石慌得站不住,幸好被孟二扶住,他抖着唇,想說什麼卻又梗着說不出。
林多福拍拍胸口:“還好,沒吃。徐老大夫,那娘這病該怎麼治?”
“胃為陽土,主受納,能夠起到腐熟水谷的作用,并喜潤惡燥,以通降為順,通常為多氣多血之腑,所以無論外感六淫或内傷飲食,造成胃腑受傷,初則氣機壅滞,繼則上逆為患,再則化火緻瘀傷陰,從而引起胃脘痛。”
徐老大夫講了起因,話鋒一轉:“但,夫人懷有身孕,卻不能亂吃藥材,我開個溫補的方子,配合食療,才是最佳。”
劉氏面有難色:“大夫,這要許多錢财吧?我們家......”
徐老大夫溫聲寬慰:“都是些尋常藥材和食材,并不花多少錢。孟公子,拿紙筆來。”
孟鶴雲早就準備好了紙筆,遞了過去。
等徐老大夫寫完了方子,孟鶴雲吹幹墨迹,輕輕收好:“娘,我明日要去書院,買好了藥,讓多福拿回家。”
林多福适時上前:“娘,明日我去集市擺攤兒,等賺了錢就給您買藥,身上錢放多了不安全,這買藥的錢,您就不用給我了。”
因為家裡實在沒錢買藥而為難的劉氏,聽到林多福如此善解人意的話,心下感動,她眼裡含着未落的淚水,朝着林多福緩緩點頭,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