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京觀,她心中清明!
謝臨風站在蕭素兒的身後,亦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蘭溪村也有這樣一座京觀。
那是大越遺民的京觀!
他微垂着眼,眼睫微微顫抖着,想要壓去心頭的怒火。
大越曾與迦希世代交好,曾有過不知多少次的通婚。
甚至迦希也曾向大越保證他們之間的友誼關系。
可是大越城破之時,迦希未動分毫。
蘭溪城被屠之時,他們竟叫嚣着,大越遺民不過是失敗的老鼠……
謝臨風捏緊拳頭,誓以此生滅迦希。
蕭素兒哭聲漸歇,謝臨風亦回過神來。他抽了手帕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蕭素兒接過手帕,用力地攥在手裡咬着牙,忍住了眼淚。
謝臨風蹲下身,拉住她的手,輕聲道:“公主,想哭就哭出來吧。”
蕭素兒這會終于忍不住眼淚,伏在謝臨風的肩膀上,失聲痛哭起來。
良久,她才平複下來,用力地抹掉眼淚,站起身,看着身後一同跟來的将領,斬釘截鐵:“許将軍,鄧将軍,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兵馬?”
兩位将軍怎會不知蕭素兒的想法。可是戰事剛剛結束,守軍也受了重創。就算有捷雲關的大軍支援,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勝算。
“公主,待陛下使臣到達再行定奪。”許進道。
蕭素兒咬了咬牙:“好!”
使臣團于半月後到達西憑關。
他們并不同意蕭素兒的想法,單不說兵力是否充足的問題,一旦真的攻入,與迦希國相鄰的其他國家會不會借此機會,聯合發難。
鴻胪寺卿姚安道:“我們這次會要求迦希給出合理解釋。陛下也下了旨意,大煦不介意向迦希國出兵。顧将軍的大軍已經在來的路上。”
聽到這個消息,蕭素兒稍感心安。
但是看到那一堆孩子和婦女的頭顱,蕭素兒的心就不禁揪了起來。
“我倒要看看,你們要給我們什麼解釋。”蕭素兒有些想聽他們能說出什麼驚天之辭。
張禮道:“與之談判,我方自當雅量,那些粗鄙之言自是不會說,粗鄙之行更是不會做。”
蕭素兒揚了揚眉,狠狠期待了一下。
迦希國的使官很驕傲。
“大煦地大物博,我迦希自然會誠懇道歉。我們更願奉上良駒千匹、玉石百車,換西憑關三年‘共治’。此乃兩國交好之舉,你們以為如何?”坐在中正的正是迦希的正使,他撫着胡須,笑得不達眼底。
副使馬上附和:“當然,我迦希國土面積雖比不上大煦,但大煦建國未達百年,朝堂不穩,仍需我迦希這雄厚的實力。比如大煦北方的遊牧,亦可我迦西平定易如反掌。隻要大煦願與我們世代交好,便是兩國共赢之策。”
蕭素兒在屏風之後冷笑了一聲,低聲對珍珠道:“共治是假,蠶食為真。良駒玉石怕是餌,專釣蠢魚。”
“先是交好再是通婚,最後再以聘禮為名,割城賠款。不給就要挨打。”蕭素兒已無力吐槽。
站在她身後的謝臨風看着蕭素兒。
他沒想到一個不到七歲的女孩,竟可以想得這麼多。
“我們公主今年剛好及笄,願與大煦永結同好,與大煦最優秀的将軍結為夫妻。”正使見大煦的官員沒有說話,便繼續道,“她是我們迦希的掌上明珠,是迦希的國寶。與你們的将軍結婚,當屬下嫁,大煦隻需再以西憑、順川、扶雲三城為聘,我們定以玉石良駒為嫁妝一并送來。”
張禮蹙眉:“說直白一點,你們就是想要名正言順的要了我們這三座城吧?還迦希明珠,說得倒是冠冕堂皇的。我大煦乃中央大國,沒你們小國那般龌龊心思。”
“既然如此,”迦希使官坦白,“西憑本就是我迦希之地。是大煦搶走了我們的土地。”
“搶走?你們的?”姚安道:“我大煦打下這片江山的時候,這西憑就是我們的土地,就算大越朝時期,西憑也從不是你們的!”
“是大越從我們手裡搶來的!”迦希使官大怒,拍桌而起。
“哦?”張禮睨着迦希使官,繼續道,“證據呢?”
“我們的國家有一個神話傳說,西憑關本就是我們的領土,是帝樂天神出生的地方。他再六天内在此處建造了城市和豐富的資源,并在第七天創造了我們。他把這塊土地贈與我們。是我們的應許之地。你們大煦就應該放棄西憑關,由我們迦希接管。”
蕭素兒本打算躲在屏風後面,就安安靜靜聽張禮和姚安如何應對,卻被迦希使官的這句話給氣笑了。
“什麼叫傳說,什麼叫神話。”蕭素兒壓下心中的怒火,在屏風後發出話來,“各位使臣能不能給本公主解釋一下?”
張禮聽到蕭素兒的話,瞬間明白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便道:“神話傳說,乃是民間為了解釋一些奇巧之事,編造出來的故事。”
“所以,迦希是打算用一個編造的故事,當曆史來搶我們的地盤?”蕭素兒又道,“那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大煦也有一句話?”
“自古以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日月所照皆我華夏子民!你們在我們的土地上建國,我們還沒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反倒找我們來要東西。貪得無厭!要不要我們把我們的《山海經》翻出來給你們長長見識?”
迦希國使臣安靜無聲。隻有随行譯官小聲地翻譯着蕭素兒的話。
“所以,你們的解釋是什麼?”蕭素兒從屏風的後面走到前面,看着迦希使團。
“我們要求,大煦退兵至扶雲以東。西憑、順川、扶雲三城由我們迦希接管。”大迦使臣見蕭素兒不過一個小姑娘,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衆大臣見到蕭素兒,都起身行禮。
蕭素兒擺了擺手:“三城?你真是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是挺美的。”
“既然如此,”蕭素兒接過珍珠遞來的桃子,一邊啃着,一邊走到使臣張禮身邊道:“李大人,給我父皇千裡加急回個信,把他們的原話告知父皇。并通知他,我要滅了迦希!”
迦希使臣瞳孔震顫,看着這個不過六七歲的小女孩。
他們又看了看在座的大煦使臣。
半天沒有說話。
蕭素兒嗤笑。
他們在賭,賭大煦使臣不可能由着一個小孩在這裡胡鬧。
安靜良久,張禮和姚安以及旁聽的許進和捷雲關的鄧成站起身,欠身施禮:“謹遵公主之命。”
蕭素兒揚了揚眉,看向迦希使臣。
你們輸了,等着被滅吧。
後續的事蕭素兒也不想繼續跟他們再耗費時間了。
有了她的這句話,還有後面顧将軍的支援,想來西憑關将士們定然士氣高漲,攻下迦希國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在西憑關耽擱近兩個月,蕭素兒擔心皇後情況,便決定返回琅琊閣。
“我不想走!”睿王卻說出他的想法。
“什麼?”蕭素兒看着她這個并不太靠譜的小皇叔,不知道他又想要幹嘛。
“那年,我和臨風來過西憑……”睿王道。
那個真正的謝臨風。他的生命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
“青雲鎮……”睿王捏緊拳頭,用力地咽下自己喉嚨中的那股幹澀,道出積壓在心中三年的痛苦,“一千三百五十四條生命,就不能這麼完了。”。
三年來,他一直不敢回憶那段過去。
而之後他更是因為寒毒的原因,更無力回憶。
謝家三郎,他的發小,就這樣被掩蓋在迦希的那場大火之中。
“我要留下來,和顧将軍一起,滅了迦希。”睿王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