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桃:“借一下。”
盛徹:“我這裡隻允許借閱,不能借走。”
賀桃:“我就在隔壁。”
盛徹:“有去沒回不是第一次了。”
“... ...”這何止嚣張,簡直蠻橫得令人發指!
賀桃找了這麼久,哪裡舍得放下書走人,腦瓜子快速轉了轉,從窗戶支出腦袋看着還等着她的春秀,“替我把針線盒拿過來,我在這裡繡。”
“娘子,那怎麼行!”
春秀在外面急得直跺腳也沒用,賀桃不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她在長案的右側要了一小塊地方,針線盒放在最前面,正中位置擺上書,繡繃拿在手裡,開始跟着書裡的圖畫和文字描述繡花。
她跟着步驟繡了半刻鐘,冷不丁聽到盛徹在背後說話,一針紮到自己指頭上,血珠子一下就冒出來了。
賀桃疼得眼淚汪汪,“你幹什麼突然出聲,吓到我了。”
就被紮了一下,賀桃癟着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盛徹難得沒有出聲嗆她,他微微俯身,伸出手,兩根手指夾住她泛紅的食指,按壓住,聲音平溫,“青天白日的,又沒鬼,你膽子還能更小些?”
“能白天出來的鬼可多了。”
“比如膽小鬼?”
賀桃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語調軟綿綿,絲毫沒攻擊性,“你好煩啊。”
盛徹氣息細碎的笑了幾聲。
賀桃分不清是嘲笑還是調侃,幹脆掩耳盜鈴當沒聽見。
盛徹松開手。
賀桃看了眼自己手指,雖然皮膚還是紅紅的,但已經不流血了。
也不疼了。
賀桃仰頭看盛徹,“你剛和我說什麼?”
她這個角度,恰好能瞧見盛徹脖頸上的青色脈絡,他睫毛懶懶垂着,在鼻梁投下小片陰影,就,很好看。
賀桃看見漂亮的事物就會發呆,被盛徹一句話帶回現實。
“針下反了。”
賀桃順着他視線瞧見繡譜。
盛徹左手撐在桌沿邊,從背後虛攏住她,伸手在書頁上點了兩下,“這裡。”
“針應該從背面往前刺,針尖在絲線底邊卷兩轉,繞成粒狀小圈,花蕊,鳥獸蟲魚的眼睛都是這麼個繡法。”
在盛徹身上,似乎沒有什麼難事,就算女紅也不例外。
很神奇的是,賀家花重金請的繡娘都沒讓賀桃開竅,盛徹三言兩語就把賀桃說明白了。
賀桃開始三天兩頭往盛徹家裡跑,春秀根本管不住。
唯一讓人感到安慰的是,賀桃繡出來的東西确确實實開始有了雛形。
-
十一月的最後一天的夜裡,南街村下了好大一場雪。
第二天醒來時,雪足足有六尺深。
在院子做工的仆從起了個大早,頗有情趣的在大門邊堆了兩個雪獅子。
賀桃在完工時候出去瞧了眼,獅子全身潔白,雙目圓整。
頭部、背部、足部、尾部都有雕琢精巧的細節。
她給做獅子的十幾個奴仆發了賞錢,而後在衆人的起哄聲裡,用木枝條在獅子腦門上寫了兩個“賀”字。
大家吉祥話不要錢的往外冒,千恩萬謝的散開。
千恩萬謝啊。
賀桃在院子裡發了會兒呆。
她沒像往常一樣去盛徹家報到,而是關在屋裡做起了繡品。
一個荷包,賀桃磕磕絆絆,拆了又繡,做了整整七日。
這是她給盛徹準備的出師謝禮。
她本想第二天早上再拿給他,但大半夜,賀桃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眼就是盛徹看見她崇拜贊歎的眼神。
她幹脆爬起來,套了件襖子,翻窗走後門去了盛徹院裡。
彎彎月亮挂在半空,給白雪蓋了一層淡淡銀灰,沒有燈火和人聲喧嘩,隻有樹枝在嗚嗚妖風下發出的“唰唰”聲。
賀桃叩了兩下窗戶,看着原本黑黑的屋裡緩緩暈開一點點燭光。
盛徹打開窗戶,賀桃揚起大大的笑容,把手裡的荷包舉給他看。
荷包上繡着正在踩繡球的獅子,針法還生澀,荷包構圖、絲線選色上也不盡人意,但能看出來,是由一個人獨立做出來的成品。
賀桃本來自信滿滿,對上盛徹的目光忽然又有些心虛和緊張。
“我做出來的第一隻荷包。”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就送給你了。”
“雖然它不是很好看,但等我以後很出名之後,它就值錢了。”
盛徹垂下視線,被燭火映成淺棕的瞳孔沒個遮掩,直直地看着她。
過了小半晌,慢散的道了個謝。
“挺好看的。”
賀桃被誇了反倒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你現在腦子裡在想什麼?”
賀桃被凍傻了,老老實實的回答:“狗嘴裡吐出象牙了。”
盛徹舔了下牙龈,哼出聲笑,“進來,添件衣裳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