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嗎?”
秋思起身開燈,眯眼看清來人才松口氣,“還沒呢,有事麼?”
尚敏微微提高了一點音量,聲音糯糯的,“你要不要去我房間睡?這太冷了。”
秋思心裡一暖。
尚敏是秋建澤的繼女,比秋思還大兩個月。在對待秋思的态度上,尚敏偏理不偏親。
“但隻能睡飄窗上……”尚敏輕聲補充。
秋思知道尚敏那間房小,連張雙人床都放不下。
“不用了,這樣明天你該為難了。”秋思挑眉示意她看向主卧。
尚敏笑了笑,“我已經跟我媽說過了。”頓了兩秒,瞧見秋思半信半疑,又說道:“是真的!”
秋思舉棋不定,心裡有些搖擺。
過了十幾秒才答應。管她吧,實在太冷了。
秋思道了謝,尚敏幫她一起把枕頭被子搬進房間。飄窗空間逼仄,但擠擠也能睡得下,總歸比外面暖和些。
不知過了多久,秋思已經醞釀出了睡意。
“秋思……”
“嗯?”
“你現在成績還好嗎?”尚敏聲音蔫蔫的。
秋思睡意消了些許,眸底恢複了清明,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中遊吧。”
“我成績就不好,我媽總罵我。”說到這,尚敏戚然。
秋思不以為意,“成績不好就學呗,總能學好的。”
空間陷入安靜,空氣凝滞,尴尬橫行。
秋思正想說自己是不是太敷衍了,就聽見尚敏又說:“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啊?”
久久聽不到回複,秋思側頭,耳邊鼾聲陣陣。
翌日,尤琴臨時接了個電話,老家那邊一個親戚過世,要回躺娘家,順帶把尚敏也帶去了。
秋建澤說工地要加班,沒跟着一起去。
晚上秋思依舊睡在飄窗,臨走前尚敏叫她去床上睡,秋思沒應。
睡到半夜,秋思迷迷糊糊聽到些動靜。
一開始,秋思還以為是不是在夢境裡,睜開眼半分鐘,秋思一動不動,沒有意識一般。
直到聲音漸漸清朗,秋思終于徹底清醒。
聲聲入耳,秋思四肢百骸灌了冰,血液凝固,心口一窒。
秋思不可置信地轉頭,盯着緊閉的卧室門。
細聽了數十秒,秋思唇角猝然綻放了一個弧度。
轉念一想,秋建澤幹出這事也不稀奇,隻是秋思第一次見這場面,十六歲的小姑娘被驚到也是難免。
房子隔音極差,他們也不知收斂,十六歲的秋思就這樣聽了一場全過程,時時刷新着她的認知。
後來隔壁中場休息,秋思愣神之際,回憶不禁往前走。
秋思四年級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夜闌人靜的夜晚,不同的是那時已經入冬,大家都裹着羽絨服。
那天章美雲有事不回家,秋思一個人躺床上睡覺,但一直到深夜秋思都沒睡着,眼睛圓溜溜地盯着天花闆。
萬籁俱寂的夜晚,一點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
秋思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心想應該是秋建澤回來了。秋思沒什麼反應,繼續躺着沒動。
緊接着沒隔多久,秋思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急不可耐。
那個年紀的秋思,懂事但也不能了解到所有。知道父母經常吵架,但對秋建澤這個爸爸的為人卻是一無所知。
最開始,她不是好奇心驅使,也不是察覺到了端倪,隻是因為躺床上睡不着,百無聊賴地想這到底是什麼聲音。
這聲音斷斷續續,一直沒個停。
房間裡,窗簾掩緊,連個台燈都沒開,隻一道人影靜悄悄向門邊移動。
秋思穿着一身秋衣秋褲,甚至外套都沒披上。
站在門邊,秋思心跳到了嗓子眼。
聲音已經非常清晰了,但也非常單一,是羽絨服相互摩擦的聲音。
可秋思也不小了,稍微想想,就什麼都懂了。
接下來便是秋思記憶最深刻的一部分。她站在門邊,雙腿僵硬,擰開門把手沖出去一看究竟,還是退回去繼續睡覺,她都做不到。
入冬的天氣,屋裡也沒有暖氣,秋思衣着單薄,渾身涼透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甚至忘了哭。就那麼一直站着,第一次覺得好像明白了什麼。
回憶至此,思緒回爐,秋思呼了口氣,還是覺得心疼那晚的自己。
不過此刻,她隻覺得他們打擾到自己睡覺了。
秋思起身穿鞋,咔嚓一下把門反鎖。
怕禽獸一旦發瘋,什麼都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