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這個世界裡,哪個人不奇怪的?從我出院後所有人都挺奇怪。”
葉暮嘟囔的将一隻指尖爬過去的蜘蛛彈飛,表現的漠不關心,他現在對自己前路迷茫,給蘇圓送完葬以後呢?
他又該去呢?什麼都不會的樣子,怎麼生活。
聞戲淵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沒有拆穿他。
“這地方,隻能湊合的住了。”
葉暮瞪了他一眼。
“事多。”
樓下,元玟正用那蒼老的手在竈台前洗着碗。
蘇年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戲裝,扭動着纖細的腰肢,張口唱起昆曲兒來。
聲音溫婉,卻又透着些許哀傷,如同夜中細雨綿綿。
“很不知所蹤,一笑而泯。”
“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随人怨、便凄凄慘慘無人念。”
“待打并香魂一片,守得個陰雨梅天。”
……
好一出《牡丹亭》經典啊。
聽的元玟心裡苦。
“你唱這,有時什麼意思?”
元玟放下手中的抹布,她的那張臉在火燭的倒影下,顯得更加的恐怖。
曲罷,蘇年的目光才轉向她,眼睛裡不知是恨意還是怎麼樣?
蘇年說着一口方言。
“你現在滿意喽?她死了。”
元玟手頓住,哆哆嗦嗦的流下兩行老淚來。
“我……我對不起,我不曉得會這樣!”
她擡眸,混濁的眼睛裡終于有了神色。
“你當初把俺姐姐嫁出去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說着,蘇年突然步步逼近,元玟一路向後退,直到退到桌子邊上,無路可退。
雙腿和膝蓋都忍不住發抖,誰知枯瘦的手腕一下子被蘇年握住。
“你當年為了保下肚裡的男娃,說什麼門當戶對,她那時才15歲……”
當年蘇圓出嫁才十五歲,葉向山26歲,大山裡幾乎每戶人家的女孩兒都未成年就嫁出去了,有的為了給兒子換學費,有的是純屬要彩禮。
這些人更本不知道休止,他們沒讀過書,幾乎是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陋習,父母那一代自女孩兒出生起,就開始給洗腦長大後相夫教子,順從,不然就會挨打的習俗……
這樣如同傳教的當時影響着村裡一代又一代女性,使她們的精神麻木,摧毀思想……
“彩禮?你和蘇老三為了拿到彩禮,逼迫女兒嫁人,這和外面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有什麼區别?”
蘇年氣的發抖,手死死地撰着元玟的衣服,幾乎是快要撕碎了。
那年蘇圓嫁人,他們家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幾千塊錢的彩禮,本以為元玟懷上男娃,她在蘇家的日子會好過些,蘇老三不會去打她。
可是不然,令元玟絕望的是那天蘇老三喝了酒,親手将自己的兒子大流産了。
……
母女兩最後都選擇了沉默,對于這些回憶,絲毫不想再提起。
天還沒亮,葉暮就起床去了祠堂,霧氣還是沒有散,當真有些恐怖片的感覺了。
他感覺下一秒從霧沖出去什麼鬼東西都不足以為奇。
可下一秒,他突然聽到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葉暮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尋着聲音走過去,卻撲了個空,覺得沒意思,正要原路返回,一個血淋淋的大斧子直直沖葉暮砍去!
葉暮瞳孔驟然緊縮……
迷霧中,葉暮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快速反應,借着一旁祠堂邊桌子的慣性躲了過去。
隻不過,那原本脆弱的桌子瞬間被劈成兩半,木頭渣子飛濺出去,卻如同利劍一般劃傷人的皮膚。
“什麼人?”
葉暮大聲喊道,卻不見有任何人回應。
一道年輕的女聲想起。
“三根蠟燭的時間,針線落下時,便是你的死期。”
安靜的祠堂内,紅色的蠟燭突然自己燃起來,上面被懸挂着帶着别針的針線,嵌入蠟燭裡,待到蠟燭燃盡時,針線掉落,就是時間到了,就像一個蠟燭鬧鐘!
意思是,葉暮必須在蠟燭燃盡之前找到出口,否則,面臨的就死亡宣告。
他冷靜的走到門前推了推,門是被人在外部封死的,根本打不開。
一根蠟燭一般在四十分鐘左右燃盡,葉暮隻有一百二十分鐘。
剛才那女人是誰?葉暮第一反應是想到蘇年,但為什麼?他可于這位小姨無緣無仇。
葉暮隻好借着昏暗的燈光在潮濕的祠堂裡環顧。
轉了一圈,葉暮發現這祠堂是三角結構,繞到後面幾乎無路可走。
與此同時,聞戲淵醒來發現葉暮不見了,連忙奪門而出,卻發現蘇家竟然不見了,原本霧氣彌漫的幸福村不見一戶人家,隻剩下被白灰牆高高磊起的巷子,如同迷宮一般。
身後的客房在聞戲淵一轉身的瞬間消失。
他這是……被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