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學長,那孩子,真的是來自于一百二十五年前,是機器人,而不是人類嗎?”
林源開口,對着将眼垂下,正在無聲逗弄懷中詭異的江辭問出疑問。
他們身後,他們原本所見的一切,都似乎化作廢墟。
等到他們再睜開眼,環顧過四周。卻發現已經出現在那亭子之内,他們來時的地方。
林源腦海中尚且殘留着孩童的話語,他的思維,好似是還不曾從他所看到的一幕幕裡走出。
他身側的直播球裡,觀衆同樣是将彈幕發出,對他們此前所見到的種種展開讨論。
【小孩哥其實不是來自于一百零九年前,而是來自于一百二十五年前?】
【希望基地2-1,是那處據點原本的名字嗎?這樣的編号是否代表了,曾經的我們在神棄之地裡,其實不止有這一處基地?】
【那場盛宴之前,我們的科技,已經發展到那樣的地步了嗎?】
【所以小孩哥其實不是詭異,而是機器人對嗎?沒有攻擊力的觀測型機器人。】
【“不管我們還存在與否,不管我們是否成功......”小孩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一百多年前的“我們”......】
“很高興見到你,來自一百二十五年前的觀測型機器人,009”
神秘的地下基地裡,仲卿開口,認真注視過光屏截留畫面裡,孩童“望”過來的,閃爍了一串串虛無數據的眼。
他們的“目光”,仿佛是間隔了空間和時間,在此交彙。他開口,對孩童的圖像,對那來自一百二十五年前的人類造物說:
“人類必将永存。”
“人類必将永存。”
是仲卿身後,一衆工作人員開口。剛開始時,隻是如同接力一般,一個又一個的工作人員開口,做出響應。
直至在那極短的時間裡,在一句又一句的宣言之後,彙聚成洪流,響徹在這地下基地。
“人類必将永存,而神明,終究是會被取代和戰勝。”
伴随了那慷慨激昂的,如同海嘯一般的聲音落下的,是無數人脫帽敬禮。
沉默且無聲的對着來自一百二十五年前的人類文明造物,對着那些葬身在神棄之地裡的幸存者們。
對着在過去、現在、未來不同時間段裡,為人類的存在與發展,做出努力的人們表示敬意。
“你又想得到什麼答案呢?”
神棄之地裡,江辭問,擡頭,遙遙望向遠方,望向那未知的、充滿了危險的黑暗。
他仿佛是在告訴林源,又好像是在告訴林源直播間裡,那一衆的、生存在這文明遺失世界裡的觀衆。
“人類的生存與發展,依靠的從來便不是誰的仁慈,更不是誰的憐憫與恩賜。如果你要感謝,那麼你要感謝的,是你的先輩。”
“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之上,從過去、現在,直到未來,在為着我們自身的生存與發展,而不斷試錯、努力的每一個人。”
他問,“他是人還是機器,來自多少年前,又有什麼重要?”
他以指尖伸出,指過彼此腳下的路。他說:
“這條路,你走過,我走過,千百年前的人走過。我想千萬年後,同樣會有人走過。”
他并不是在無的放矢。
江辭擡手撫過懷中詭異,回頭,望過孩童消失的方向。開口,漫不經心道:
“你知道都江堰,知道卧鐵嗎?”
那是他原本所在世界的故事。
都江堰修建自秦,秦之後的曆朝曆代,都會對都江堰進行修複。
卧鐵,則是都江堰水利工程中,用于标記淘灘深度的标志物。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即使是麥子熟了兩千回,兩千年帝制崩塌。當人們在修都江堰時......
有人挖出了此前各個朝代修繕時留下的卧鐵。
人們在此前的卧鐵旁邊,又埋下了新的卧鐵。
人的一生是如此短暫,那片土地上的人卻在都江堰旁邊,用一塊又一塊的卧鐵,溝通了過去現在和未來。
他說,“觀測型機器人009,又何嘗不是一百二十五年前的人,為你們留下的卧鐵?”
很難說清楚,永夜之後,至暗時刻之前的大夏人,又是懷着何等樣的心情,在廢墟中将一個個希望基地建立,勾勒下宏偉的美好藍圖。
可009的這份來自百年前的問候,卻叫江辭,叫林源直播間光屏之外的很多人清楚。在他們之前,尚有前行者。在他們之後,還有後來人。
他們在這條為了人類生存而走的道路上,從不孤單。
江辭的目光在那一瞬間裡,好似看到了過去,看到了現在,更看到了未來。
他唇角翹起,目光溫和,神情溫柔且堅定道:
“009見證了希望基地2-1的毀滅,見證了神明的殘忍與無道,幸存者的反抗。終有一天,是會見證新的人類基地的建立,神明的落敗的,對嗎?”
“人類必将永存。”
他問林源,同樣是問過林源直播間裡,一衆的觀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