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裡折射的大多是本人内心最深切的渴求或恐懼。
譬如楚蘅,他再不想回憶,幻境裡看見的現代生活也是事實。那些自己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父母的關愛和贊譽,有如鬼魅,如影随形。
他無法否認。
但是從劈開的一角來看,柴應元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就很難給出一個答案,眼前的景象怎麼看都很讓人匪夷所思。
楚蘅半眯着眼睛,看着柴應元告别第一位表情驚訝的男子,熟練地穿過三條巷子。
身上的衣裙顔色逐漸褪去,又從上及下慢慢染成赤紅,柴應元的臉變成了之前紅衣女子的模樣,并恰巧在巷口和第二位男子撞上,狀似無意,實則非常有意地落下一個繡着紅色菡萏的手帕,又在那人回頭前迅速離開。
最後他變換成黃衣女子的樣子,提着花燈緩步走出巷道,步入街口的醫藥堂,将花燈遞給正在抓藥的那名男子,語氣羞澀,“今夜花燈節,盼君同行。”
未等那人開口,柴應元就已經挪着小步離開,生怕那人追趕上來。
幻境外,正全程看着他的其餘三人面面相觑,眉頭或多或少地曲起。
“嗯?這是在做什麼?”楚蘅站起身後便沒骨頭似的靠在晏空青身上,兩人的身量差了約乎半頭,在沒有沙發靠背的情況下,還算得上湊合,隻不過某些部位過分突出,硌得他腦袋昏沉。
晏空青側頭垂眸,托着楚蘅的後頸,将他扶正,“和你不同,他似乎并沒意識到正身處幻境,先前之法,并不起效。”
楚蘅蹙起眉頭,眼尾上挑很不滿意地瞥了晏空青一眼。
晏空青拒絕眼神交流,目不斜視地盯着幻境内的場景,“時間緊迫,另尋他法。”
“你不是成天捧着書,書上沒寫破解之法?”楚蘅問。
“倒有一計。”晏空青思索片刻便給出答案,同時給斷惡示意。
斷惡立時變換姿态,一刀分出千個幻影,将另外兩人團團圈住,“你們進,我在外守着。”
锃亮的刀身幾乎相連,像一圈鏡片,将楚蘅和晏空青映在上面。
?
好像什麼都沒說,怎麼就開始行動了?
楚蘅還沒來的及發出疑問,斷惡就及時解答,“以魂入境,引人歸。”
以魂入境,施法人需得将全身靈力彙聚一點,身魂一體,産生共鳴後,魂魄才能從身體内脫離,從而順利進入幻境。
聽起來還是很簡易的施法過程,楚蘅心下了然,記挂着自己本就毫無靈力的事情。
平日在血月宮閉門不出,用不着靈力,楚蘅也就不是很在意。畢竟自己是個普通人,來自另一個世界,靈力法術什麼的本就與他無關。要不是身為魔君,肩膀之上是魔族四城,他早就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那些介紹靈力之法的古書,他也隻是百無聊賴之時陪着晏空青看過幾眼,并沒深究。
現下的情形有些難辦,縱使斷惡可以和之前幾次一樣,給楚蘅提供源源不斷的靈力,但它絕對不可能幫助楚蘅實現靈魂脫離。
解決之法一時很難想出,楚蘅隻得硬着頭皮挨着晏空青坐下。
“如果隻靠你一人,那成功的把握有幾成?”絞盡腦汁,楚蘅也找不出萬全之策,他不自覺咬住左下唇,神色凝重,看向晏空青。
晏空青記憶全無,剛掌握靈力運作之法不過幾日,而以魂入境之法風險不低。
問出這樣的問題後,楚蘅自覺不妥,一時不察,将嘴唇咬出了血。
晏空青盯着他,不多時便說:“七成,内裡情形未知,魇魔實力不詳,但可以有七成把握。”
楚蘅呼出一口氣,“七成?怕不是問你什麼你都有七成把握。”
“那倒未必,最高十成。”晏空青少見地開起了玩笑,整個人都顯得沒那麼高潔傲岸,也沾上了點凡塵俗氣。
“我隻問問,開始吧。”楚蘅徹底放棄之前的念頭,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樣,臉上也染上了一抹堅毅的顔色。
晏空青沒再出聲,擡手施法。
楚蘅也不再糾結,迅速阖上雙眸,回憶着在現代健身時調控氣息之法,努力氣沉丹田,将那什麼所謂的靈力聚集于一點。
沒有變化。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将氣從鼻孔排出,腹部核心已經完全收緊,那該死的靈力還是沒什麼動靜。
楚蘅有些着急,張着雙唇又開始嘗試,雙手交叉呈平行姿态,額頭洇出細密的汗珠,心口的煩躁之氣疊加起來堵得他透不過氣。
“楚蘅。”
“楚蘅!”
楚蘅感覺自己的手被牢牢抓住,而後便是後頸,側臉,一隻手掌扣住他的腦袋。
艱難地睜開眼睛後,楚蘅急喘了一口氣,直直看進晏空青的眼裡。
晏空青的拇指在楚蘅的上唇似有停留,“氣息紊亂,靈力竄入異脈,你在想什麼?”
“什麼靈力?”
淡紅色的光點跳躍蹁跹,在楚蘅身體上漂浮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