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石刻的圓桌上冰冰涼涼,楚蘅的臉上燥熱無比,貼在上面像貼着冰塊一般,很是舒服,他閉着眼,“有道理,但我們的第一話還沒排演,人手稀缺,話本并不急着擴充。”
“是啊……我回去還得再添些細節。”
“應元老兄,着實辛苦……”
聲音越來越弱,說到最後,整個院内隻剩下晏空青一個清醒之人。斷惡和芫華吃完後,自覺離開,早就回了寝殿。
晏空青捏着鼻梁,無奈起身,“楚蘅,回去吧。”
楚蘅雙頰通紅,眼睛半睜不睜,嘴裡也不知在嘟囔些什麼。
晏空青嘴角無意識揚起,俯身将醉得不輕的楚蘅撈了起來,“醒醒。”
“幹嘛……”楚蘅眉頭蹙起,很不高興,睜開眼睛,但那眼中分明毫無聚焦。
晏空青隻得轉身,微微蹲下,右手扶着楚蘅的小腿,語氣不容置疑,“上來。”
偏殿的院内爐火早已熄滅,微風吹着發梢,絲絲涼意沁入皮膚内。此時亥時過半,在外值守的護衛也撤出血月宮,隻留一隊在宮門口守着。
一片寂靜。
楚蘅在晏空青背上,很不老實,烏鴉聲突兀地響起,又漸漸遠去。
二長老靠在窗邊,輕拂着小臂上的烏鴉翅膀,嘴角一勾,像是看見了什麼趣事。
屋内隻有三位長老,大長老和三長老分坐一邊,看着眼前的虛影,眼裡神色不明。
“看起來兩位感情甚笃啊。”二長老一個翻身坐在窗邊,臉上挂着笑容,“那位上神看着冷淡,原來隻是對我們。”
三長老附和着,“看來感情為真,并不做假。”
大長老表情并未松緩,“不能掉以輕心,婚事需得抓緊,先将玄淩納入魔族,有了這一層關系,想必神族也會有所忌憚。”
“那宮内那兩人,就放任不管?”二長老問。
“他想,便由着他。這幾百年,他做的出格事還少了嗎?”
……
晏空青背着楚蘅,剛走到橋邊,背上那人勾住他的脖頸,卻還是搖搖欲墜。晏空青隻能按住楚蘅的雙腿,似是無奈,“乖一點好不好?”
楚蘅哆嗦了一下,随後将頭埋進最近的一處溫暖當中,蹭着,最後貼緊,說了一路的嘴巴終于閉上,安安靜靜地趴在背上。
晏空青有些不太适應,隻能快步趕回寝殿,将楚蘅安放在榻上。
接觸床榻的那一刻,楚蘅倏忽掀開眼皮,但眼前隻有虛影,好幾個腦袋在他眼前亂晃。楚蘅隻能伸出雙手,将那些不守規矩的腦袋控制在自己手心,等到虛影消失,他看着那腦袋,語氣疑惑,“晏空青?”
晏空青動也不是,稍微一後退,楚蘅便不知為何皺起眉頭,于是他隻好待在原地。
罪魁禍首竟然毫無所知,晏空青饒有深意地看着床上的人,學着他的語氣,“楚蘅?”
隻見那人搖搖頭,與此同時将手心裡的腦袋也搖了搖,左看右看确認幾遍,“就是晏空青,不是楚蘅。”
“楚蘅是誰?”晏空青雙手撐在楚蘅身側,像是起了興趣。
“是我。”
“那……晏空青是誰?”
楚蘅毫無疑問,脫口而出,“老古闆。”
晏空青嘴角一僵,“書上記載,魔君似乎兩千歲有餘,玄淩上神也不過八百歲。怎的就老了?”
“我不是,”楚蘅表情扭曲,眼底染上淡紅,稍不留神,便泛着水光,雙手脫力般,從晏空青臉上垂下,“我是楚蘅,我是楚蘅。”
那表情似是痛苦,像在掙紮,晏空青聽着楚蘅從一開始的大聲反駁,到最後幾不可聞的聲音,心裡生出些異樣之感。他空出一隻手,擦拭着楚蘅的眼角,輕聲說道:“我知道了,你是楚蘅。”
楚蘅在剛才那番動作後,便好生閉上眼睛,應當是睡了過去,而一隻手不知何時牢牢抓住晏空青的手腕,像是浮萍找到附身之所。
夜已深,涼風吹進,晏空青擡手一揮,窗棂緊閉發出很輕的嘎吱一聲。随後他單手給楚蘅蓋好被褥,确認眼角沒在濕潤後,靠在床邊,閉眼凝神。
手心越發滾燙,靈力似乎也在體内沖撞着想要出去,晏空青眉心微動,睜開眼睛看向身側之人,臉色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