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一側很是熱鬧,活人衆多,活物也是衆多。
名義上的幽冥的主人——幽冥魔蓮卻無法動彈,陷入了任人宰割的境地,而它看起來似乎并不知曉自己的處境,依舊搖擺着觸須,歡快無比。
對比之下,一旁的四位參試者就有些虎視眈眈。
離甲直直盯住那顆由四人共同抓獲的蓮花,心裡天人交戰,還未等他思考出什麼,就有人先一步将他腦海裡的想法實踐。
複乙攥了攥拳,擡手祭出捕網,與此同時,其餘兩人也都不甘落後。離甲反應迅速,見狀也将自己的捕網扔出。
四枚捕網,在空中放大,猶如天羅地網般,将魔蓮兜在其中。
“先到先得。”複乙屈手,那魔蓮便随着最底下那個屬于複乙的捕網落在複乙手心,“抱歉,所以是我的了。”
“你……”蒙丙一時氣急,伸手便要來搶。
巽丁思量片刻後,便也加入其中,局勢一下變亂。
先前為着幽冥魔蓮暫時聯手的四位又陷入了新一輪的争搶中,好像之前默契的進攻和放守不過是權宜之計,而各自為戰才是始終如一的追求。
每人心裡都藏着想法,無論可說不可說,現今都擺在了明面之上。
複乙的臉上現出一抹愉悅,要知道複氏一族以修煉遁形術聞名遐迩,雖說近百年來逐漸沒落,但複乙将躲避之術修煉得出神入化。
其餘三人如瘋狗一般湧了上來,複乙卻并不想多做逗留,隻一邊躲着其他三人連波的攻擊,另一邊将晶石拿出捏在手上。
巽丁眼目過人,在晶石即将被捏碎的前一瞬,他翻身一腳,踢在複乙手上,那枚晶石也随着這個動作,落在草内,又在蒙丙的助力之下,不知所蹤。
“瘋子。”複乙右手脫力,索性将魔蓮塞進懷裡,“你這是違反規則。”
巽丁笑得很大聲,“沒說不可以,那便是可以。”
“強詞奪理。”複乙遍尋晶石不得,直接轉身朝着幽冥出口跑去。
焦急和憤懑彙集到心門,複乙躲着身後那些瘋子,隻覺得頭昏腦沉。
幾人相隔不遠,前面的複乙忽然停下,轉過身朝衆人展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語氣僵硬如木,“算了,跑不過你們。”
離甲皺了皺眉,覺得這種語氣似乎在哪聽過。但複乙的下一個動作便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讓他無從遐想。
那魔蓮被抛擲高空,又被複乙抓牢在手心。
“想要嗎?你們都是想要的吧。有了它,就有無限榮光。妹妹不再跟着颠沛,沒落的家族重新振興,失去的心上人重回懷抱,無上的地位就在前方。”
語氣至輕至柔有如嬰孩聽見的低哄,鬼魅在他們耳邊訴說着最誘人的話語。
離甲晃了晃腦袋,試圖将這些話排在腦海之外。蒙丙以下被戳到痛處,眼底一片血色。巽丁也收起了纨绔之色,不再掩蓋眼底的野心。
“對……就是如此……”
“對你個頭!”一聲脆脆的女聲在他們耳邊炸開,伴随着一道罡風,将衆人從迷蒙中吹醒。
斷惡在背後見到此景,不消片刻便看出端倪,她閃身到複乙面前,刀背敲在複乙腦門,附身其上的惡詛便逃了出來。
惡詛正欲附身于另一人身,又被柴應元和芫華以法力阻擋。柴應元和芫華都不必出手,隻加了層陣法,以斷惡為陣心的防護陣便十分牢固。
惡詛在内逃竄不歇,最終被斷惡全部吸收,連帶着複乙懷内由惡詛幻化的魔蓮一道消失。
離甲不由發問:“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大事。”烏川又一次說道,“不要慌張。”
正午時,烏川将熬制好的草藥汁給晏空青服下,這藥起止痛止血之效,能保換心途中不受煎熬。
晏空青雙目緊閉,自換心開始便陷入昏迷。
胸口的皮肉被一寸寸割開,赤紅的鮮血接觸空氣又逐漸黯淡。每深入一寸,楚蘅都必得問一句:這麼多血,會有事嗎?
午時剛過半刻,換心剛剛開始,楚蘅便已經問了三回。烏川都有些無奈,耐着魔君的面子沒讓楚蘅出去等候。
楚蘅隻好在一旁坐着,閉上嘴巴,耐心等候,站起又坐下。
烏川手巧,剖開胸膛全靠一柄尖刀,給人一種遊刃有餘之感。幽冥魔蓮緊挨着晏空青的身體,極其乖巧地蹲在床邊。
今日早些時候,楚蘅還特意問過烏川,那被替換蓮心的魔蓮最終會怎樣。
烏川倒是很意外,沒料想到楚蘅會關心這種問題。說話之時那種似是經曆許多的滄桑忽然變淡,“魔蓮生于幽冥,與幽冥共生,即便換了蓮心,隻要幽冥還在,就能靠自身的無限愈合能力重獲新生。”
楚蘅将這詞記下,每時每秒在心裡複誦。
重獲新生。
幽冥魔蓮得以重獲新生,晏空青受魔蓮庇佑,也将重獲新生。
兩顆蓮花的蓮心在空中打了個照面,交錯着奔赴各自的歸屬。
一顆帶着深黑色紋路,看起來像是被套上了鐐铐,歸入幽冥魔蓮之中,花瓣輕抖,魔蓮霎時鑽進地下。另一顆純潔無瑕的蓮心沒入晏空青的胸膛,晏空青的眉頭瞬間擰緊,像是承受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