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小川很可能就是不悔?”
“對。”
“開陣是為了複活烏山?”
“很有可能。”
烏元并不完全相信,可事實擺在面前,他沉默着不知該如何反駁。
雙生子的出現,對于當時聲名顯赫的烏家來說無異于一種災厄。一向在乎名聲的烏承自然不會讓這個消息傳出府外,這也證實了為何在外的烏元從始至終隻知道烏川,而并未聽說過什麼烏山。
可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為何如今真的隻剩下烏川一人?
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或許隻有烏川才知曉。
得到這個消息後,楚蘅與烏元匆匆告别,立馬趕回血月宮,幸好并未引起任何懷疑。
他獨自坐在書案上拿着毛筆圈圈畫畫,久久未能平靜。楚蘅死死盯着紙上的兩個名字,重重地将筆尖按在“不悔”上,墨汁在紙上暈開,連帶着波及到旁邊的烏川。
可他們若是同一個人,那過去多少次危機時刻的出手與指點,又是為了什麼?從前很多次,楚蘅他們幾乎将命門坦露在外,又為何不除之以後快?
怎麼會,楚蘅理不清思緒,不想承認,一個人怎麼會有截然不同的兩副面孔?
楚蘅歎了口氣,扔下毛筆,捂着腦袋,越想越煩。
鳴羽不知道怎麼躲開蠱兵,楚蘅剛擡起頭,就看見鳴羽翻窗而進。
“不是讓你小心行事,沒什麼事不要露面嗎?”楚蘅皺着眉。
鳴羽神色鄭重,帶着些竊喜,“君上,我與潛衛探查時正巧撞上蠱兵往不悔所住殿内大量運送藥材,且近日經常有蠱兵無故失蹤,我懷疑不悔傷勢尚未痊愈,是個好時機。”
楚蘅就着這些訊息沉思片刻,“這麼說,倒是對我們有利。我知道了,你安排好潛衛,順便告知三位長老,若是有什麼變故,見機行事。”
“屬下遵命。”未免引起注意,鳴羽按楚蘅的命令從暗道離開,他走後沒多久,晏空青便推開了殿門。
楚蘅盤算着什麼,等到晏空青在身旁坐下後,他才回過神來。
或許是兩個人相處久了,如今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他們都能摸清彼此的想法。兩人視線相對的那一瞬間,許多話都不用開口便心知肚明。
楚蘅既期待着真相又恐懼于真相揭曉的那個過程,在看見晏空青毫不遲疑地點着頭時,懸着的心還是被紮了小口。
難怪烏川目前行蹤不明,打着四處行醫的名号遠離,就連最混亂的時刻,他也不曾被人碰見。原來不是找不到,他自始至終都在,以另一種身份。
可細細想來,兩人曾同時出現在吞心城護心河底,若這是故意為之,借此一回洗消楚蘅對于烏川身份的懷疑,讓烏川以一個合理的身份死裡逃生,也同時将烏川這個名字與不悔摘開、對立,那不悔确實做到了。
楚蘅沒想到,甚至烏川這個名字在那段日子的洗刷之下都變得有些黯淡,更别談将兩個毫不沾邊的人合為一人。
他閉了閉眼,想問晏空青是如何得知,剛拿起紙筆,就看見晏空青手中施法。
一團法力越膨越大,最後将兩人罩在一起。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心底升起,像水中之人被套上一層護水咒,耳邊所能聽到的噪音瞬間變少,楚蘅伸出指尖點了點那靈力罩。
晏空青開口,“我動了些手腳,在此法陣内可以暫時阻斷子母蠱之間的聯系,傳不出聲音,不過至多堅持一刻鐘時間,否則不悔可能會察覺不對勁。”
楚蘅将晏空青上下打量了個遍,又舉起晏空青的雙手,“此法我從未聽過,你靈力本就少了快大半,到時候連自保都困難,我也不能時時刻刻保護着你。”
“不打緊,我也是在古書上看見的,隻是借力而為,并不損耗靈力。”晏空青按住楚蘅,握住他的雙手,“于身體無礙,莫要擔心。”
楚蘅看着晏空青的神色不像是有所隐瞞的樣子,隻好嗯了一聲。
他将自己在吞心城得到的訊息全部告知對方,然後才問:“你又是如何确信的?今日他找你,讓你做了什麼嗎?”
“那顆痣,同樣的位置,不悔也有。”晏空青說道,“此前往生途上,烏元見到那個無臉表情明顯不對。我本想找時間問問,結果陰差陽錯,直到你今日前去,過去之事才得以水落石出。”
烏川意在複活烏山,意圖強烈,開陣之期怕是就在近日。晏空青如今深得不悔看重,竟然連一絲消息都不曾探到。
楚蘅的手指不自覺蜷縮,他想問又問不出口。
晏空青并未察覺到什麼,沉吟片刻後對楚蘅說:“這幾日往殿内輸送的藥材越來越多,依我看,上回被困陣中他應當傷重。”
“是嗎?”
“雖說他從不讓我近身,但這些事卻是放心讓我去安排。起初還好,可後來蠱兵接連下落不明,我這才覺得不對。不悔靈力損耗巨大,那些蠱兵怕是已經被他吸食。”
“依你所言,圍剿不悔刻不容緩。”楚蘅眼睛一亮,“若是陣開,再去阻止,能成功的概率僅僅十中有一,可若是不讓他有開陣的機會呢?”
見晏空青并不說話,楚蘅抓住晏空青的雙手,更覺得可以冒險一試,“如今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他傷勢嚴重,我們見縫插針,乘勝追擊。這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我都明白,隻是……”晏空青欲言又止,眉頭擰緊。
楚蘅的心重重一跳,他舔了舔唇,“隻是什麼?”
“此事是真是假猶未可知,萬一是個幌子,為的就是守株待兔,到時候你我皆不可脫身,滿盤皆輸。”
晏空青考慮周到,但楚蘅也不是沒有想過。可大漠之中迷茫的行人看見水源下意識便會往那處奔去,哪會管什麼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