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月獨自站在正殿之中,四周靜谧得近乎死寂,唯有眼前那袅袅青煙,在空氣中悠然缭繞。
她緩緩伸出手,從一旁的香爐中拈起三炷香。将香高舉至額頭,對着眼前那座慈悲的佛像,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但願柳青青能泉下有知,做個安甯的好鬼,别再來她夢中胡攪蠻纏了。
近來這幾日,柳青青那猙獰的面容時常在她夢中浮現,聲聲詛咒,令她夜夜夢魇。
她自是不信夢裡那點毫無根據的詛咒,更不信鬼神之說。可見了當日血腥的一幕,可心裡總還是隐隐地不安起來。
将香插入香爐,那縷青煙徐徐攀升。外頭微風輕拂,撩動着殿門的帷幔,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
“小主,屬下求見。”殿外傳來一陣沉悶的敲門聲,緊接着,周順的聲音響起。
祝明月微微一怔,她穩了穩心神,輕聲說道:“進來吧。”
周順大步走進殿内,畢恭畢敬地行了個大禮,片刻後才直起身子。
“小主。”周順壓低聲音,“屬下去打探了消息,陛下為了雲枝的事,在養心殿發了好大的脾氣,宮裡人人都知道了。”
祝明月的心跳陡然加快,急切道:“那雲枝她……如何了?”
周順歎了口氣:“陛下念及雲枝身世悲慘,事出有因。且柳青青生前作惡多端,罪孽深重,所以特赦雲枝死罪,隻是将其逐出京城,流放至雪域,終身不得回京。”
“雪域偏遠,終年苦寒。她一個女子......”祝明月垂下眼,“何況柳氏餘黨未清,又有誰會輕易放過她。”
“小主仁慈,隻是這終究是陛下的旨意,雲枝犯下刺殺妃嫔的大罪,依照宮規,本應處以極刑,能留一條性命,已是陛下格外開恩了。”周順歎了口氣。
“也好、也好。”祝明月睜開眼睛,“陛下如此處置,也算是給了衆人一個交代。隻是雲枝這一去,前路難測。”
她還能有前路嗎?
香灰簌簌落在供桌上,二人皆不語。
......
“你聽說了嗎?錦繡宮的那位娘娘死啦。”
宮牆下,兩個小宮女湊在一處交頭接耳。
“這麼大的事兒,誰能沒聽說?死得好慘啊,我姐妹在皇後娘娘宮裡當差,親眼見着她的大宮女雲枝拿簪子刺死了她。血流成河,想想就可怕。”
高個的宮女手上正捧着一疊剛洗淨的衣服,又濕又沉,聞言差點沒拿穩。
“呸!殺得好,真是英勇。就她這樣的人,我恨不得她下十八層地獄。平時在宮裡作威作福,看不起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如今可好,真是應了那句‘兔子急了還咬人’。”矮宮女啐了一口,臉上滿是嫌惡,“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說着,她下意識地揉了揉指節,上頭是被冷水浸泡凍出來的裂口,一時痛得龇牙咧嘴。
“罷了罷了。管她呢,反正她死了,咱們往後興許能少受點罪。”高個宮女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随即又想起什麼,皺眉道,“不過,這事兒不會就這麼完了吧?畢竟死的是位娘娘,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可陛下非但沒殺了那個大宮女以儆效尤,反而隻是把她趕出宮去,也真是奇了。”
“我聽說,是攬月閣的那個辰貴人在陛下面前好言相勸,才保下了那大宮女的性命。”矮個宮女一臉神秘,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旁人聽了去。